林姨娘低下头,努力掩藏住了自己的笑脸,虽然她早有小道消息,听说三姑娘如今的心智如同五岁孩童,但是她绝对想不到这个三姑娘已经傻到了和动物说话的程度,看起来神神叨叨,估计是病得不轻了。
她拿手绢擦了擦鼻子,去看王氏和宋辉的脸色,宋辉面色铁青,又黑又浓密的眉毛紧紧皱着,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坐在地上那个和猫自说自话的姑娘是他打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而王氏瞪大了眼睛,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两步,双目盈满了泪水。
宋玉珠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走向自己的妇人,她双鬓染上了几分白霜,因为激动所以面部有些抽搐,她眼尖的看到了她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苍老。
小黄猫对宋玉珠说,“出去等你,屋里人太多了,好烦呐!”
说着,它从宋玉珠的怀里跳了出去,一溜烟不见猫影。
宋玉珠也没再去追她,而是把目光集中在了眼前的妇人身上。
“玉珠……”
王氏哽咽着叫出宋玉珠的名字,她努力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论何时何地保持风姿才是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样子,可是现在,她忘了自己是怀远侯府的女主人,也忘了有多少小辈多少厌恶的人在看着她,她下意识的蹲了下来,和宋玉珠保持平视。
她的姑娘长大了,以前躺在床上还没看出来,这下子小姑娘能蹦能跳,是一个真正活生生的人,生动又有灵气,眼神干净,仿佛一下子能让人看到心里去。
她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女儿懵懵懂懂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里从最初的陌生和惊恐,渐渐化为恍然,然后,女儿大大的眼睛弯了弯,变成了笑眼,对她张开双臂。
“母亲,抱——”
就像小时候,女儿无数次对她撒娇那样。
她从前只觉得不耐烦,可如今却再也没有比这更宝贵的了。
王氏泪流满面。
“玉彤,以你看,三姑娘是真的傻了么?”
宴席过后,宋玉彤陪着林姨娘回房说话。
“她本来也算不上聪明。”宋玉彤道,“就算没有那件意外,她也不过是个凭样貌事人的绣花枕头。”
“这是自然,三姑娘我从小看着长起来的,资质有限,人也愚钝,若不是你父亲宠着她,她能算什么。”林姨娘知道宋玉珠是宋玉彤这么多年都化不开的心结,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在宋玉彤面前提起宋玉珠的名字,可今时今日,宋玉珠回来了,他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宋玉彤叹了口气,她也有些累了,喃喃道,“是啊,她又能算什么。”
如今的宋玉彤已经今非昔比,她是金陵城第一才女,再也不是那个战战兢兢从小就被宋玉珠压制的庶女了,多少人因为她的才气而对林姨娘高看一眼,以前是林姨娘说了算,如今宋玉彤才是他们这一房的主心骨,林姨娘甚至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产生了一种依赖又惧怕的心理,女儿饱读诗书,又通晓很多大道理,见识远非她这样寻常妇人所及,她生怕女儿有天会嫌弃她的浅陋和粗鄙,所以和宋玉彤说话常常小心翼翼哄着,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让宋玉彤不开心。
“是啊,她确实不算什么。”林姨娘笑着道,“我就是怕你父亲会怜悯她。”
想到刚刚在席上,宋辉看着宋玉珠那复杂的神色,林姨娘就觉得不安,她和她的女儿花了那么多年才在宋辉心中站稳了脚跟,可宋玉珠一回来,似乎就开始产生了变数。
“她确实值得怜悯,出了意外摔得头破血流,得了怪病长年卧床不起,不要说父亲怜悯她,就连我也可怜她。”宋玉彤平静地说,“不过,看她傻乎乎恍然未觉的样子,就觉得她这样也很好,未来的日子是福是喜是忧于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差别,反正她什么也不明白。”
“可……”林姨娘欲言又止,“姨娘的意思是,不管三姑娘是不是真傻,如果她任夫人摆布,和老爷胡言乱语些什么,那我们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姨娘话还没说完,宋玉彤回过头讽刺的看了宋玉彤一眼。
“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林姨娘低下头,不敢和宋玉彤对视。
宋玉彤冷笑一声,“难道姨娘也觉得是我做的?你也觉得是我对玉珠动的手脚?”
“姨娘怎么会怀疑你……”林姨娘忙道,“你别多心,我就是怕夫人想利用这次机会陷害我们母女,她若是指使三姑娘冤枉我们,那我们……”
“呵,姨娘,空口白牙,她指认我们,我们就要认罪了?”宋玉彤神色不悦,站起身要走,走到门口似乎又觉得应该说什么,她转过头,看林姨娘的面目,又把即将要说出口的刻薄言语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宋玉珠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王氏却仍然留在她房间喋喋不休。
“玉珠,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是不是你二姐姐动的手脚?”
王氏一再追问,把宋玉珠问的直打哈欠,李妈妈在一边看的也是一脸无奈,忍不住出来劝道,“夫人,有什么话明天再问也是一样的,姑娘这个时辰要睡了。”
王氏仍不死心,“玉珠,母亲就问你一件事,是不是你二姐姐干的?你出事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你二姐姐?”
宋玉珠困的眼皮在打架,可王氏就是不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