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布莱恩坐在妻子的床头,握着她略凉的手,表情很凝重,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妻子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布莱恩能够听到她悠长的呼吸。艾伯特失踪之后,他的妻子就一病不起,布莱恩没敢将死讯告知,这么一直拖着,直到现在,妻子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他形容憔悴,眼窝深陷,颧骨凸出,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眼神很暗淡,没有什么神采,比之当初艾伯特失踪乃至死去的时候,都要更加糟糕。
这段时间,他心中有愧,之前“酒鬼”弗恩亲自找到他,要他去偷取核弹遥控装置,一开始的时候,弗恩以重建旧政府的名义,想要说服他,但布莱恩很坚决,不愿意背叛罗承等人。在他看来,旧政府早已逝去,根本没有必要将它带回来,那只会引起纷争,徒增流血罢了。
他经历过那段黑暗的岁月,很明白和平的可贵。猎人势力的统治虽然不近人情,充满着压榨与剥削,但最起码能够维持住这样的秩序,普通人也有正常生活下去的余地。
“酒鬼”弗恩又用权力金钱去诱惑布莱恩,甚至夸下了海口,说只要事成就会让布莱恩坐上海中势力第二把交椅,但布莱恩不为所动,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渴求。
最后,弗恩用他重病的妻子来威胁,布莱恩再没办法,只能妥协。
他欠妻子的实在太多了,艾伯特归根结底,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笔记本,所以才失踪并且最后死去。艾伯特因他而死,他实在不愿妻子也落得如此下场,在弗恩以此威胁的时候,他没得选择。
布莱恩闭上眼睛,坐在妻子床边,眼前一幕一幕,全都是海上工厂的景象。当初弗恩答应过他,不会伤及众人性命,再加上是以妻子来威胁,他才不得不就范。但是很显然,弗恩骗了他。
回到拉多之后,他很快就得知罗承重伤濒死的消息,布莱恩好几次登上天台,想要以死谢罪,但是妻子依然重病,还需要他的照顾,他暂时还不能走。
而现在,妻子状况好转,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他不再有挂念了。
他很庆幸,罗承没有死,但就算少年活了下来,他依然走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不论怎么说,为了妻子也好受骗也罢,都是他背叛了众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他心有死志,但还有着挂念,在黑暗中,他就这么握着妻子的手,沉默着坐在那里。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布莱恩又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从妻子身边离开,来到外面的房间,轻轻将门关上。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身着正装,还打着领带,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很整齐。尽管面容憔悴不堪,眼中也没有神采,可他穿着很整洁,皮鞋擦得发亮,衣服上没有丁点皱褶。
检查过后,布莱恩默默地点点头,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至少在走的时候,自己还是体面的。
艾伯特,爸爸……马上就要来陪你了。
他在心里这么想。他不再耽搁,拉开房门,就要走出去。
但拉开房门的一刻,他却愣住了,在门外,有着一位少年,这位少年头发乱糟糟的,一身运动装看上去很随意,此时少年脸上泛着红晕,浑身带着酒气,右手中还拎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外,他抬着左手,看样子是刚想敲门。
布莱恩呼吸都是一滞,瞳孔猛地收缩,站在门外的,正是罗承!
“大叔,你这是要去哪?”罗承摇摇晃晃,醉意朦胧道。
布莱恩说不出话,半天才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我……出去看看。”
他目光歉然,说道:“罗承,之前的事情……”
他话没说完,罗承将酒一把塞进他的怀里,道:“大叔,别多说,喝!”
布莱恩不知道少年究竟是什么意思,将酒拿在手里,一时间没了主意。
罗承将酒塞拔出,挥手道:“大叔,喝啊,我专门给你送来的!”
布莱恩看看罗承,又看看手里的酒,突地咬牙,将酒瓶撞进嘴里,就这么尽数灌了下去。
罗承拉着布莱恩的手,乐呵呵地说道:“好样的,大叔!是个真男人!”
布莱恩又开口道:“罗承,对……”
然而罗承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少年说道:“大叔,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不开心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以后……谁也不许说!”
布莱恩欲言又止,眼神复杂,被罗承拉着向前走。
罗承晕乎乎地走着,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也真是难为他还能够记着路,然而事实上,他不只记着路,甚至还能在“艰难的走路过程”中跟布莱恩说话:“大家都等着你呢。”
“等……等着我?”布莱恩愣神道。
罗承笑道:“对啊,今晚的订婚宴,大家都在,包括我的父母还有凯娜的父母,全都在。”
布莱恩问道:“你……是要把我也带去吗?”
罗承道:“当然了,不然的话,我会带你去哪?”
没过多久,那瓶酒的酒劲就上来了,罗承晕头转向,布莱恩也有点发昏。他就被罗承这么拽着,一路朝着拉多大酒店走去,他家跟酒店距离不远,不需要花费太久的时间,
罗承拉着布莱恩,尽管晕头转向,可是速度却不慢,他下意识地来到窗户旁边,就要往里钻,他确实有点醉了,觉得这是效率最高的路线,于是理所当然地来到这里。
布莱恩一把拉住他,大叔尽管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