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流血之后,他再没有流泪,他也告诉过自己,再不要在坏人面前流泪,他们欺负自己,他们对自己不好,自己不可以在他们面前流泪的,可是今天……
今天白天的一幕,让他惊魂未定,那临死前的一霎那间,自己竟感觉到了害怕,为什么要害怕呢,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已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温暖,死不正是一种解脱吗?为什么还要害怕呢?为什么还要留恋这生呢?
而当自己爬上来的时候,害怕还未散去,他有些麻木地、机械地,继续砍伐着那棵小树,并最终将它砍断,而在那一刻,他陡然从内心感到一种快意,那种杀戮的快意,仿佛那一刻,那小树也像人一样了,而他,将他杀戮了,这种感觉真好,这也是他执着地要带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的缘故。
而此刻,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饿着肚子,无处安身,那么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感凭空生发,蔓延在他小小的身子里,他忍不住就要喊出:“爹爹,你在哪里呢?你快点来找我,带寿儿回家去吧。”
泪水无声继续涌出,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也隐隐知道爹爹已经不在了,家也没有了,但他总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总想在自己某一天醒来的时候,爹爹又站在身边,周围是和蔼可亲的浮寿山众人……
他想起这些,心里温暖了一些,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他紧缩着身子,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睡了起来。
静夜中,寿儿发出了轻微的鼻息之声,睡得很甜很甜,偶尔还脸上笑一下,似乎梦到了什么美梦,狐秃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也许是刚才的暴怒,将它的睡意全都驱赶的一丝不剩了,它装模作样地闭了眼睛许久,脑袋里却是异常的清醒,这睡不着的感觉让它更加愤怒了,它呲着牙,又从缝隙中向外望了出去,但是它看到的又让他怒火烧身。
它看到了寿儿一张睡得甜甜的脸,还时不时地在睡梦中发出低低的笑声来。
狐秃气得简直要不可抑止了,你这小子,你倒是睡得挺香的,都怪自己心好,喂饱了这小子他才能睡得这么香,要是饿着肚皮,哪能睡得这么香,他睡得这么香分明是在气我,分明是在笑话我睡不着,而且把脸还朝着自己,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
狐秃心里越气愤,越是睡不着,越是烦躁,它忍不住向着寿儿的方向喊道:“臭小子,你给我醒来。”
寿儿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睡了起来。
“臭小子,该砍柴了,快醒醒。”
“臭小子,天亮了。”
“臭小子,给你好吃的。”
无论他怎样叫唤,寿儿都没有醒来,也许是因为今天赶了许多的路,寿儿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才睡的这么死。
狐秃气得都翻白眼了,有心想钻出去好好折磨一顿这个小子,但外面黑黑的,要是自己出去后来了什么野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它只有躲在石头缝里,自己生气,冷不防地再向着寿儿大叫一声,希望能将寿儿一下子叫醒。
但往往还是徒劳,而在这静谧的夜中,它的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散,衬着夜的静谧,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怪异,狐秃听了都不由得吓得身子一抖,缩在角落里,不敢在动弹。
但就这么缩着反而是更难入睡了,此刻狐秃已不敢再大喊大叫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狐秃渐渐睡意来临,就要合上眼睛睡去,这时忽听得外面有声音响起来,狐秃悚然惊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借着月光之色向外望去,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清楚。
但那声音却窸窸窣窣地越来越响,渐渐向着这边而来,隐隐仿佛是人的脚步之声,那声音再次响起,也渐渐近了,果然,便是几个人的脚步之声。
接着,那脚步之声中明明传来人的声音,只听得说道:“喊声是从这边传来的,有些……”后面的声音被来者的脚步声所遮掩,听不清楚了,狐秃却是悚然一震,浑身像塞糠一样大动起来,“都怪自己叫什么叫,不知把什么人引过来了,这三更半夜的,一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人,要是坏人的话,会不会把自己杀了吃肉取皮呀。”
狐秃想着,更加害怕的厉害,身体也瑟瑟发抖起来,忍不住踩了地上的什么东西,格地响了一下。
外面的脚步声顿时停住,仿佛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狐秃心里更恨自己了,这分明是找死啊。
它心咚咚地跳着,屏住呼吸,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心里只是想:“他们最好把外面那小子抓走就离开这里。”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就渐渐响了起来,那声音分明是向着自己这边,狐秃心里绷得紧紧的,他们难道是瞎子吗,看不到外面的那小子吗,脚步声是向着自己这边来的。
那脚步声轻轻地响起,听声音,好像是两个人,而且脚步轻浮,听起来也不像普通人,耳听得脚步声靠了过来,狐秃心里大叫:“完了。眼下只有出杀手锏装死了。”
心里想着便扑地一声倒在地上,不想那地上毛毛草草的尽是枯枝败叶,狐秃这一全身躺倒,更是发生了在静夜中听来分外清晰的嘈杂之声。
狐秃也是忘了自己还藏在石缝之中,紧张之下以为用装死骗过来人,没想到这一下更是暴露了它的具体位置。
外面那两人本来还是分辨不出到底哪个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