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秃蹦跳到寺庙的土墙之上,匍匐下来,仅仅抱住墙身,从这儿居高临下,整个山势便尽在眼下,墙外是蜿蜒而下的山体,到处是葱葱绿绿的高大树木,路径隐隐可见,但都是一些羊肠道之类的路,真不知当初为何在这么陡峭的山体上修建寺庙,而从这里看下去,根本看不到寿儿的身影,那子逃走了吗?不可能的,这忽高忽低的山石路径,大人都不好走,更何况孩;他掉下悬崖摔死了吗,希望是,那样就省得自己多一个累赘了。
狐秃慢慢地想着,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慢慢地俯下身子,从土墙上哧溜一下窜了下去,站稳脚跟,看着那有它五六个身形高的土墙,不禁心里得意,自言自语道:“真是老当益壮哪。”
土墙外是一片灌木丛,狐秃心地窜出去,到了南边靠近寺庙大门的所在,便听到了一声一声的砍柴声,不用,这是那子了。
转过墙角,寿儿瘦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他手中还是拿着那把生锈了的柴刀,只不过柴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砍伐,锈迹掉了许多,露出亮晶晶的柴刀本色,寿儿双手紧握柴刀,一下一下地在一颗树上砍着,但那树纹丝不动,柴刀砍下去,仿佛连一个白印儿也不曾有,狐秃见状,不由得掩嘴而笑,这柴刀对付草还行,要对付树木怕是不成的。
但狐秃也挺佩服这子的毅力的,整天的那样砍个不停,什么话也不,不觉得闷,不觉得厌烦吗?
这子自那次被自己打破头颅后,性情大变,真不知道是撞的头脑不正常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狐秃默默地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连连摇头。
寿儿的右侧地上放着几枝细细的树枝,大概他砍伐好的,而在他的前面,生长着几棵和他齐头高的树,他就那样一柴刀一柴刀地砍下去,树被笨拙的柴刀撞的左右摇摆,根本受不上力,但他就是这样一柴刀一柴刀地砍过去,仿佛心思根本不在砍倒这棵树上,狐秃跳到他背后不远处的时候,他仍然没有觉察。
狐秃靠近了寿儿,本待随口喊出:“喂,别砍了,随我下山。”这句话时,忽然看到寿儿所站的地方是一个长长的斜坡,而斜坡再往下就是一面峭壁了,峭壁的山缝中有一些干枯的枝干向下延伸。
狐秃立在斜坡前向下看了一眼,便有些心眩神迷,连忙退后几步,抓住身旁的一根树枝,生怕一阵风吹来,将它吹落下去,他平息一下慌乱的心情,正待向寿儿下山的事,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里放出光彩来。
寿儿还在用力地砍伐着那颗树,在他的坚持不懈下,那棵树有些倾斜了,但还牢牢的生长着,寿儿每一用力,身子就往前闪一下,给人一种随时都会跌落下去的感觉。
狐秃眼光闪闪地看着,心里恶毒地想着,自己要是这么在他背后推上一把,那么还就这么轻轻地闪下去了,掉到了悬崖里,那么他就这么死翘翘了,这不是省了自己的一大累赘吗,而且以后也省得给他做饭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付东流丝毫不会怀疑这个意外是人为造成的,毕竟他站的地方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地方。
只要那么轻轻一推,那么轻轻一推,很多美好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
狐秃心里纷乱杂沓地想着,仿佛这是一件大事似的,它的衰老的心脏也砰砰地大跳起来,它深深地吸一口气,鼓气勇气,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寿儿的身后,寿儿还是一如既往地砍伐树,一丝也不觉,狐秃竟有些紧张了,搓搓两只毛茸茸的双爪,在空气中比划着,寻找着最合适的角度和受力处。
它直立起来,大概到了寿儿的腰际那么高,它向着寿儿的腰际比划着,就这么用力一推,忽然它想到了什么,退后几步,看看四周,又凝神听了一会,确定附近没有人偷窥才放下心来,它平生还没做过什么杀生的事情,第一次做,总是有些心虚的,他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又不放心地踱到寺庙的大门处,从孔隙中看看付东流可有会出来的迹象,待确定付东流不会出来后,它才放下心来,又捧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向寿儿身后踱来,幸亏,寿儿还在不停地做着砍伐的动作,并没有现它的出现。
狐秃又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在寿儿身后耸然直立起来,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双爪伸出,向寿儿的背后推去。
一如所料,寿儿瘦弱的身子向着那斜坡向着那悬崖荡去,但狐秃所料不到的是,它也许是因为太激动而太用力的缘故,在同一时刻,自己的身子也随着自己的一推之势而荡了出去,它知道不好的时候,它的整个身子已窜到了半空,而身下就是悬崖。
但危急时刻,它还是探出双爪,紧紧攥住了也正在往下坠落的寿儿的右脚,它知道这无济于事,但这仅仅是出于本能,下一刻,它以为自己会随着那孩坠落悬崖,从此烟消玉损,巨大的恐惧袭来,它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时,它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往上一挣,但只挣得一整,又是重重地往下坠,然后又是往上一挣,这么的几次之后,它的身子不动了,它感觉自己还活着,似乎是在什么上挂住了,但什么也不敢放开攥着寿儿右脚的双爪。
它试探着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竟还在悬崖的上空,只是它上面的那个孩在坠落的一霎间,抓住了一棵树,而那棵树正是那个孩砍伐了许久还没砍断的那棵树,此时已很严重地倾斜了,仿佛一个瞬间就会当中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