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满地的人眼光都不一样了。
宽人上前看了看,一言不发,转身走了。悦容不明就里,呆了一会儿,想清楚多了一根意味着什么,也推门出去了。
芍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就是没完没了地哭。丫鬟说。别哭了。坐月子哭将来会眼睛疼,可是眼泪就是不由人。等哭得全身无力的时候,她脑子都木了。等脑子不再发木的时候,她就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事儿肯定得通知大公子。他说留下就留下。留下了他就得当自己孩子待着。不祥又咋啦。以大公子的福禄还扛不住个六指吗?
他要说不留。芍药纵然心疼,也得狠下心来扔掉他。不能因为他,让大公子连她娘儿俩都嫌弃了。
丫鬟小糖也陪着伤心。看她情绪终于稳定了。小糖小声说了一句:“这事情就是蹊跷,堂屋里那画上那么多娃娃,怎么就有一个是六指呢?可能这孩子本来就是这家的小主人,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
芍药一听,眉毛竖起,怎么,堂屋里的画上有一个孩子是六指?
“给我穿上衣服,我要去看。”
“夫人,你坐月子呢,不能着了风寒。”
“大夏天的,哪来的风寒,快快给我找衣服,扶了我去看!”
“夫人别去,怪小糖多嘴,您打上小糖一顿吧!”说着话,她“扑通”一下就跪倒了。
芍药不再理她,她愿意跪就跪去,她自己找衣服。好在是夏天,不用穿那么多,但身子太虚了,好歹打扮得能见人了,也折腾出一身虚汗。
小糖看看没办法,只好止住哭,从地上爬起来,给主子罩上头。等一切停当了,这才搀扶着她朝堂屋走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了,整个大院子安安静静,连孩子们都不知跑到哪个屋玩去了。
芍药能感觉到夏天晚上惬意的凉风,小糖周到地给她掩住脖子。老人们都说不能着风。
堂屋开着门,可还是光线弱,小糖让人把灯盏拿过来。夫人要看便看个仔细,免得说她瞎说。
“夫人,您看,是这儿。”灯盏来了,小糖用手指点着说。
芍药走过来,盯着壁画上的娃娃。坐在地上抱着果子的那个他真的是六指吗?她近看,就是几条墨线,看不出什么。离远了再看,数一数,确实是多出一根指头。
那另一只手呢,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手掌。
不行了,芍药受不了了!小寒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从画画儿那一刻起就咒她。她歇斯底里地大喊:“惜福,叫人,快叫人!”
小糖也跟着大喊,“来人啊,芍药夫人叫人呢!”
惜福不明就里地跑过来。一般只有宽人夫人指派他,今天这芍药夫人是哪根筋抽着了,坐着月子还到处乱跑?
“惜福到了,夫人有什么吩咐的?”
芍药打着哆嗦,指着墙上的画儿,“快,让人把这画儿铲了,刷白,刷得白白的。我一刻都不要看到它!”
惜福一愣,这指示好像不能简单执行吧?这不是芍药夫人屋里自己的东西,怎么也得宽人夫人同意才行。
他含含糊糊发出个声音,就跑去请示了。
宽人这几天身子正懒,多少年没怀孕了,能娇惯着自己干嘛要硬挺,所以,她晚饭后就在床铺上躺着了。儿子坐在旁边陪着念书,竹简在炕几上拖动的声音和儿子念书的声音,让她欲发困倦,这样的时光,可能就是幸福安宁的好时光了。
“夫人,惜福有事要说。”门外的惜福很有分寸地叫了一声。
宽人懒得搭理,又往里靠了靠。修文见状,跳下地,拖了鞋子出来。
“怎么了,惜福?”
“少爷,芍药夫人她要把堂屋墙上的画儿铲了,要全部刷白,惜福不敢执行,所以来请示夫人。”
“铲了?”修文不悦地眉头一皱。这个小妈想一出是一出,她是安宁日子过够了吧?
“走,瞧瞧去!”他也不打算请示母亲了,母亲在屋里什么都听得见,这会儿都不吱声儿,就是她懒得管呢。
“少爷——”,惜福有些迟疑,但想想,大公子不在家,少爷处理事情也没什么不妥。
两人赶到堂屋,就看到芍药靠在墙上发抖,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就是虚弱。这会儿,她命令小糖去找工具,她是一刻都不能忍了。
“都安静安静,姨娘,怎么回事,能不能跟修文说说?”强忍着心中的不耐,修文说。
芍药看了更加生气,宽人的谱越发摆大了,让个孩子来安顿她,在这家生活了十年,难道连个孩子的地位都没有了?
小糖看主人体力不支,怕气出个好歹来,赶忙对修文施了一礼,替主子说话:“少爷,夫人生出个六指,心里不痛快,这堂屋的画上偏偏有个孩子是六指,夫人气不过,就想铲了它。”
修文皱着眉,不耐地问:“在哪儿呢?”
小糖小心翼翼地指给他看。
修文越看越气,拉着脸问:“谁没事儿琢磨出来的?”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数手指头!
他也参与画画儿了,多一笔少一笔,谁能算计得那么细呢。吃碗饭还备不住有颗砂子呢,怎么着,要把厨子宰了?
小糖吓得脸煞白,战战兢兢地说:“是小糖偶尔发现的。”
“你数树叶儿了吗?你数头发了吗?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干了?惜福,给她找活儿,省得她闲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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