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钟,风尘仆仆的唐豆把自己的大切诺基停在了古玩街口的停车场里,飞快的从后备箱中搬出折叠好的轮椅,擦拭干净之后推到了车旁。
精神瞿烁的杨一眼此时也已经从车里钻了出来,穿着一身深色唐装,圆口布鞋,再配上他满头灰白的短发,整个人都蕴含着一种沧桑的古意。
唐豆和杨灯两人小心翼翼的将杨灯妈妈抱到轮椅上安置好,牵过杨一眼的手引到了轮椅背后的两个手把上,这一回唐豆学乖了,不敢再去胡乱献殷勤。
虽然是开学第一天,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杨灯也只能打电话向导师请了一天假,陪着唐豆一起回家接来父母。
引着杨一眼慢慢走向自己的店铺,唐豆不时偷偷打量杨一眼。
杨一眼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沉静,可是从他不时侧耳倾听的专注表情里,唐豆知道此刻的杨一眼心中必定是不平静。
想想也是,因古玩而退出古玩界,甚至为此丢掉了双眼,阔别十几年后再次踏足古玩街,任谁的心里也不会平静。
“杨伯伯,到了。”停在古往今来门口,唐豆急忙招呼正在门口的张春来一起伸手将杨灯妈妈的的轮椅抬进店中。
杨灯挽着杨一眼刚刚走上台阶,一阵爽朗的笑声已经从店里传了出来:“老东西,你终于还是舍得从苇子坑里爬出来了。”
周老已经大步流星从店里迎了出来,伸手把住杨一眼的胳膊使劲的摇晃了起来。
两只同样沧桑的大手阔别十几年终于又握在了一起,杨一眼却是一脸怒容:“老家伙,还不是因为你收了个好徒弟,把老子的宝贝闺女都拐走了,我这是打上门来找你算账来了。”
两个人握着手哈哈大笑着相互搀扶走进了店里。
唐豆早已把后宅收拾好,此时打开防盗门请二老一行人进入后宅,毕竟这么多人在店里有些不方便。
周老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从黄浦市过来的还有三个人,高明德算一个,还有两人一个六十左右精神瞿烁,一个四十岁上下气度不凡,看来都不是寻常人物。
请着几位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唐豆捧出来一套绍兴陶壶,杨灯接手过去泡茶,周老笑着为唐豆介绍跟他同行而来的两个人,年老的那位是在黄浦市收藏界名气颇大的同兴典当行鉴定师查永盛,年轻的那位是黄浦宝德国际拍卖公司的首席鉴定师江源,这两人都是周老在收藏界结识的朋友,周老既然请他们二人一起同行,想必这二人对于古玩鉴定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当他们二人听闻唐豆是周老收下的亲传弟子之后,马上表现出了适度的热情。
三个人互换了名片之后坐了下来,只是两个人的目光一直向端坐在周老身旁的杨一眼身上瞟,但是周老显然没有要为他们二人引见杨一眼的意思。
倒是高明德已经猜出了这个盲人老者是何身份,心情一直激动的难以自制,但是周老没有表示出要将杨一眼介绍给大家的意思,他也不敢贸然上前称呼。
其实周老也是顾及到杨一眼的感受,谁知道这个犟老头会不会一怒之下又返回他的苇子坑不出来了,那可就无心办错事了。
杨灯泡好茶,分别送到几位老者面前。
查永盛呵呵一笑说道:“茶就不忙着喝了吧,我看了周老给我的照片,到现在屁股底下还是如坐针毡一般。唐老板,还是快把宝贝请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吧。”
宣德炉过于贵重,唐豆昨天临去余州接杨一眼夫妇的时候,将宣德炉郑重的锁进了保险柜,就算如此,猛子也是一晚上抱着根顶门闩彻夜未眠,生怕发生点什么闪失。
周老他们从黄浦赶过来比唐豆从余州赶回来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可惜见不到物件,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唐豆回来,如今见到主家了,他们哪儿还会坐得住,就连周老也都是强自在压制心情。
唐豆一笑,急忙起身跑到前面,打开保险柜捧出被礼盒包装好的宣德炉,小心翼翼的摆在了几人面前的茶几上。
几个人原以为周老会第一个上手,没想到周老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宣德炉,就笑着冲着身旁的杨一眼说道:“老东西,宝贝是这小子的,还是你先来吧。”
一个瞎子也能鉴赏古玩?
查永盛和江源二人都把目光盯在了杨一眼脸上。
气,连手套也没戴,直接伸手摸索着从茶几上拿起那个宣德炉,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双膝上,用手指摸索这宣德炉炉底的底款,很仔细,很慢,还不时的微微皱一下眉,似乎在脑子中刻印这底款的样式,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式对比。
差不多一盏热茶的功夫,杨一眼才放弃了底款,又顺着炉底细细的摸索起宣德炉上的三足以及盘龙等纹饰,又是两盏茶的功夫,杨一眼扣着中指沿着宣德炉的炉体细细轻弹了一圈,房间里如同空谷泉音一般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叮’声。
良久之后,杨一眼终于把宣德炉放回了茶几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巴掌长的旱烟袋装上烟叶点燃,陶醉般的美美吸了一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周老呵呵一笑,拿起早就放置在茶几上的手套戴上,也把宣德炉捧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放大镜强光手电一一上阵,又是看了足有二十分钟,这才笑着把宣德炉放回茶几上,望着对面坐着的查永盛说道:“永盛小江你们都是行家,你们也来看看。”
查永盛早就按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