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卧龙场,怎么随随便便钻个老头出来,说话都如此暗藏机锋。他这话意思就是说如果铁塔是一个人,那么塔身便是身体,而这条龙便是人心。不在乎身体怎样,只在乎心灵明亮。人若能保持心灵的干净,便会百毒不侵。这也间接告诉了雷落,这个回龙塔,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这条龙。
“那么,大爷,”雷落并没有为他那样一句话而佩服得五体投地,而是直接反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把身体和心灵都擦拭干净呢?身不染尘,心不生惑,不是更好吗?”
那老人显然没有料到雷落会如此一说,不由愣了愣神,斜着眼望着雷落,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雷落笑眯眯地看着老人,期待着他怎样回答雷落。那老人又拧了一把抹布,伸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才对雷落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这把老骨头,把这个大铁塔统统都擦一遍?”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弯了弯腰,装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在眼里,觉得特别可爱。老人说这话,做这样的动作,似大有深意,雷落赶紧上前,准备接过老人手中帕子,帮他擦拭那条青龙,哪知他却拒绝了,自己又动手擦起来,并抛出一句:“孺子可教也。”
雷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因为那老人既然说了“孺子可教”,必然会有下文,人生要学会等待,等待会是得到结果的最佳途径。雷落等待还有一个原因:这青龙缠绕在铁塔上,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老人触手能及的地方已经快擦完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那老人似乎看出雷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一般,围着铁塔擦了一圈后,回到了起点,慢悠悠地拧了一次抹布,望着雷落笑了笑,突然间腾空而起,沿着龙身扶摇直上,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顷刻功夫,已擦了约有两层楼高的距离,飘然落地,将抹布在水桶中细细清洗起来。
雷落不吃惊,雷落一点也不吃惊,在这偌大的卧龙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抹布在水中清洗了这么多次,那桶水依然清澈,这青龙就似没有一点灰尘一般。那老人边清洗抹布,还装作很累的样子对雷落说:“年轻人,我老人家能擦干净这条龙,已属不易,你还要我把铁塔也擦干净,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话音未落,又是一个腾空,双脚在铁塔上不停地点动,双手不停交错挥舞,那青龙便被擦拭得只剩下一个硕大的龙头了。
听着老人的诉苦,在看着老人如此敏捷高深的身手,总让人觉得他就如老顽童一般可爱。
老人再次落地,雷落便忍不住开口了:“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若老人家没有精力清理这铁塔,大可以叫别人做吧——比如我。”老人斜着眼望着雷落,鼻子里哼了一声,开始清洗起抹布来。边清洗边说:“若这铁塔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可会答应让我帮你擦擦?”
清洗完了抹布,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要准备擦拭那最高处的龙头了。这一次腾空,速度比刚才更快,时间也比刚才更久,大到龙角,小到每一根龙髯,老人都细细擦过,老人对这青龙熟悉的程度,还真像是自己的身体。
老人落地后,脚下居然一个趔趄,险些滑到。雷落也没管他是不是装的,震雷演卦步一踏,便冲上去扶住了老人的肩膀。身体相触的瞬间,老人吃惊地望了一眼说,随即又平静下来说:“谢谢,老了,呵呵。”老人最后一次清洗抹布,边清洗边嘀咕了一句:“想不到,太爷居然会给你种了‘龙纹’。”雷落正想问他从何得知,却马上又闭了嘴,如果这个问题真问出口,反倒显得雷落落了下层了。
清洗罢,老人将一桶水均匀地洒在了铁塔周围,犹如刚下过一阵小雨。洒水的老人,初春的早晨,这“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境,竟就这样不经意间展现在了雷落的眼前。生活,本应该就如这般宁静淡远,但是我们却往往背负太多的**,与之渐行渐远。雷落不忍心打搅老人,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间,痴了。
洒完水,那老人搭布在肩,提桶在手,看着雷落,郑重地说道:“孩子,若有人泼你一身脏水,你别急着去把他擦干净,先擦擦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泼自己?若有人要给你镀上金身,也先别着急接受,先擦擦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他为什么要镀我?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呵呵呵呵呵呵呵……”说罢,老人爽朗地笑着,转身朝着长街行去。
“爱恨因何起?我辈常拭心。”老人边走,边又念了一遍,接着说道:“身若太净,易沾灰尘。心若不净,易起祸根。身,大可不擦,心,不可不拭。不可不拭呵……”声音渐小,身影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这老人显然也是龙家的人,在这初春的早晨,展露如此招摇的武学来擦拭这条青龙,却不怕被人看见。真不知是卧龙场的人都习以为常,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举目四顾,光线已经强到能看清周围的事物,却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擦龙的老人怕是每天此时都会这样将青龙擦拭一番,不然这龙怎么会如此干净?只是不知今天被雷落撞见,是故意,还是无意,或者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