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玉踏入熔岩的那一只脚,在接触那冒起的岩浆泡之时,便冒起了一股青烟。斩玉那脚上的肉已经没剩下几根,唯有脚底还算完整。脚底的皮肉瞬间熔化,当踩实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那些骨头在慢慢变软,一层一层消融,变得越来越细——但是斩玉竟然没有倒下。
熔岩刚好浸没大腿,便踩到了实地。那地面却像是一块寒冰,渗透出森森冷意,通过斩玉残存的腿骨,传遍全身。这股冷意,保持着斩玉的腿骨不至于溶解,保持着斩玉敏锐的感官,保持着他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地感受,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痛楚。
斩玉便在这“冰与火”的炼狱中,前行着。
四壁的“离昧之火”吞吐着,斩玉身上还在淌血的皮肉,很快凝结,然后变黑,继而燃烧起来。斩玉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火人,时不时掉落下一两团绕烧着的皮肉。
那两只突出的眼珠,终于在高温中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然后,像一只膨胀的水球,瞬间爆裂开来。四散飞溅的残液,还来不及落到地上,便被高温蒸发得干干净净。
凭着感觉,这个处在炼狱“涅槃门”里的火人,这个已经完全丧失生机的残躯,这个被仇恨的力量支撑着的意志,依然移动着,向着前方的光明,缓慢地移动着。
他没有停止,更没有倒下,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蚀骨,所有的烈焚,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感官里。绝对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痛楚,世间绝对没有任何生命体,能在这样的“炼狱”中行走。
斩玉已经不是一个生命体,他也不再是个人。无论结局如何,斩玉都不再是个人。
此刻,已经焦黑一团的斩玉,身上再也找不到半点像人的迹象,唯独手腕上的龙形钢锁,依然闪耀着淡淡的血色。
这血色,似乎就是斩玉的生命之火。
终于到达了“涅槃门”的终点,斩玉根本无法抬起只剩白骨的腿,从熔岩中走出去。他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身前漆黑冰冷的土地上。
就在斩玉倒下的地方,有一些白色的的粉末,呈人形散落在地上。那也是斩家先辈里来此试炼的失败者,可惜斩玉却看不见了。
此时的斩玉,下半身全是白骨,上半身,已经焦黑一团,就像是一根烧焦的木炭。虽然到了“涅槃门”的终点,但是斩玉终于还是倒下了,要不了多少年,他的残躯,就会和旁边的斩家先辈一样,化作一缕骨灰,散落在这与世隔绝的“炼狱”里。
斩玉手腕上的龙形钢锁,也在渐渐失去它的血色,开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熄灭,就像是寒风中的微弱烛光,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从漆黑的深处传来,那个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你的仇恨依然不够深啊,你们斩家,终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难道,我还是等不到有资格成为人皇的斩家人?”
长久的沉默,地上的斩玉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那在暗处说话的人终于彻底失去希望,失去对斩玉的信心,喃喃说道:“不是说斩家定然会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后人,能历经这重重考验,穿过‘筋骨一线’、渡过‘虫灵泥潭’、走过‘涅槃之门’,尝遍‘炼狱’之苦后,重振斩家的辉煌吗?怎么斩家的人,都这么不中用,蒙受冤屈,也是咎由自取,哪里怪得了别人……哎,我朱雀想要重见天日,看来是无望了。”
“离昧之火”依然吞吐着,熔岩依然翻腾着,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开始过,也没有结束过。
“你说你叫朱雀对吧。”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从地上的尸体里传出,“你是守护人族秘密的四大神兽之一,凤凰族的朱雀,对吧?”
“你……你在用灵魂说话?”朱雀的震惊可以直接从语气中感受到,“你还没有死?”
“尚未涅槃,怎么敢死?”斩玉的手开始动了。从严格意义上说,那已经不能叫手,只是一节焦黑的枯骨而已。这如枯骨一般的手,先是微微抖动了一下,继而慢慢往前摸索,当伸直时,开始往漆黑冰冷的土里扣,然后收缩手臂,整个身体随之往前移动了约有半尺。
斩玉在往前爬。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朱雀的震惊中,还透露着一丝惊喜,“你明明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你的心脏根本就没有在跳动,你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死的,你怎么还能动?”
“我的身体是已经死了,而且我的灵魂都死了。”斩玉的声音异常地冰冷,这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绝不是任何一个身体器官能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我的仇恨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斩玉又前进了一尺。
“所以你读不出我的思想。”斩玉继续往前爬,继续说道,“因为我早就死了。”
“这样啊?”暗处的朱雀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说道,“我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你也说了,那山壁的细缝,叫‘筋骨一线’,没有任何凡人,能活着从‘筋骨一线’里通过。”斩玉那异常冰冷的声音,配合着地上缓缓蠕动的残躯,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筋骨一线’里有很多突出的岩石,都如刀锋般锋利,我的身体早在‘筋骨一线’里,就已经死去。”
朱雀恍然大悟般说道:“这么说来,支撑着你进入‘虫灵泥潭’的,是你的灵魂喽?”
“‘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