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滕云深说不清此时此刻笼罩着女孩的究竟是哪一种心情他没能在自己贫瘠的词库里为其找到恰当的容身之地那似乎是沮丧,但又比之为强烈然而,心如死灰并不适合用在女孩的身上她充满活力,她不会在挫折面前退缩
滕云深朝麦琪注目的方向望去他在尚未完全察觉到自己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就屏住了呼吸
刺眼的月光之下,一条单薄的身影瑟瑟发抖另一个女孩正在与无形的险恶之物抗争,她正在流血,她正在死去
“不”麦琪的声音从滕云深耳边飘过
他发现自己正在与炮火赛跑
另一个女孩朝滕云深伸出手来“救我”她哀求道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转瞬之间,就融入了夜风之中
紧接着,火光吞没了她
“不”滕云深喊道,他的声音与麦琪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他眼睁睁地看着向他求救的女孩……化为乌有
然后,他摆脱了困惑
滕云深意识到,麦琪并不在乎女孩的安危,令他的朋友心慌意乱的是别的事情稍加观察,经验丰富的巫师就能够分辨出两种心情的不同之处
女孩只是浮沫堆叠而成的幻影罢了
一条一条湿漉漉的藤蔓在她背后缓缓蠕动,它们喷吐着五彩斑斓的水汽,给皎洁的月色盖上了斑驳的画布它们将隐秘的历史展现于滕云深的眼前
鲜血法师怒气冲冲地推了他一把“干活”
滕云深朝炮弹飞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展开反击的时间到了驮草们累了,它们的攻击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如雨驮草们并非战士,它们不知道,在战场上屈服于疲倦就意味着死亡
滕云深挥动闪闪发亮的臂膀,挡开了两枚有气无力的炮弹
鲜血法师踏着他的肩头一跃而起尖锐的血管从女孩的手掌里破土而出,仿佛血淋淋的长鞭,划开空气,闪电般刺穿了驮草的脖子
滕云深听得见沸腾的尖叫他似乎又回到了炎炎夏季里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滚滚热浪在猝不及防之间抓住了他已经适应了室内温度调节系统的身体可怕的记忆令他毛骨悚然
鲜血法师将有毒的鲜血注入了驮草的体内消灭一只妖精无需她暴露自己的血液,大费周章她追求的是为高效的做法
女孩甩动长鞭,将上蹿下跳的驮草甩向身后恍恍惚惚的夜色
颤悸掠过滕云深的脸颊,鲜血法师的魔力唤起了他埋藏于钢铁躯壳之下的生气勃勃与软弱他的血液蠢蠢欲动,那意味着,他将再次流出殷红色的血而非铁灰色的血,他将被打回原形,血肉之躯,并在飞舞的金属碎片与火焰中死去
驮草旋转着撞上了它的同类然后,咔啦仿佛有人打开了舞台布景里的机关,一股无形的力量以迅猛的声势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将一只又一只的驮草撕成了碎片
颤悸突然褪去滕云深捂住嘴,惊魂未定地感受着一阵一阵的晕眩“可怕的鲜血法师”他想,但没敢说出声来
女孩们大概不会喜欢“她令人害怕”之类的评价可是,谁说得准呢?麦琪,或者说,麦珂,无论是哪一个,她们都不是寻常的女孩
鲜血法师紧紧盯着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幻影,眼睛眨都不眨滕云深知道濒临死亡的女孩并不存在于当下,却还是为鲜血法师直面残酷的冷静而动容
“我们得救她”
“忘掉你的英雄梦,我们救不了她”麦琪往滕云深急切的脑袋上泼了一盆凉水,“你听到了你想听的,而我听到了她真正想说的话‘别杀我’凶手就在她的跟前,她早就已经死了此时此刻的她,只余下残存的思念罢了”
可怕的鲜血法师把甩出去的血管一节一节地收回了手中,微弱的痛楚在她的眉眼间时隐时现
麦琪说道:“我们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我们有麻烦了”
滕云深干巴巴地说道:“你杀死了所有的驮草”他还没熟悉陌生的名词
“相信我,与我们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相比,那几乎无足轻重”麦琪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以为妖精们的国王是不起眼的小东西,我错了”她解释道,“恰恰相反,妖精之王的巨大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滕云深从无名女孩身上移开视线:“情况不妙?”
“这就是它在捣鬼”麦琪指了指阴魂不散的幽灵,“愚蠢的把戏,没这一出它还能多骗我们一阵子呢”
滕云深不安地问道:“它在哪里?”无能为力的痛苦揪住了滕云深的心脏他不清楚女孩是否应该承受悲惨的命运,但是,这个世界之所以如常运转,就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拥有活下去的权力
颗粒状的水迹从女孩苍白的皮肤底下透了出来湿气稀释了她的颜色风从女孩身旁走过,轻轻将她推入了不可知的暗之中
“无处不在”麦琪歪了下头,“我们深陷泥潭”
“它是怎么……运作的?”
“它被巫师们称作心萝,你应该明白了?顾名思义,它的力量源自于人们解不开的心结当然,我们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即使能够触碰到他者的内心深处,心萝仍然是非理性的一份子,盲目,愚蠢,缺乏主动性,妖精们的缺点它一样不少它的妖术或许十分的巧妙,但那纯粹是来自于本能而非来自于智慧它不足为虑,你不能指望它的帮助,也不能指望它的妨害”麦琪解释道,她停顿了片刻,“就通常情况而言这么说是没错啦可是,我们恐怕遇上了非常糟糕的特殊情况”她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