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坤终于出现了。
这原本是谢家长房和谢老太爷最希望看到的一件事。
但偏偏,谢坤在走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便说他父亲已经老糊涂了。
他的目光虽然在看着谢老太爷,但实际上却是在回答之前洛川的问话。
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父亲是个老糊涂,或许也就只有谢坤这样的奇人才干得出来,但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便为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定了基调。
谢坤扶着谢长京的生母迈步走进了内院,低声叹了一口气:“弟妹,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是我教子无方,还望弟妹不要介怀。”
妇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倒是一旁的红豆开口道:“少爷常说,做错了事,便是要受到惩罚的,只有得到了教训,以后才会知道怕。”
谢坤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谢长知就坐在那里。
谢坤醉心丹道,数十年来连丹房的大门都很少出,回家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按理来说,父子二人久别重逢,应该是无比的喜悦。
但此时的谢长知却只能感受到一股凛然寒意。
他张了张口,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声轻吟:“爹……”
谢坤的脸上写着失望,不容置疑地开口道:“看来我在凌剑宗这些年,的确对你疏于管教,从明天开始,你便去泗水城打理生意吧。”
话音落下,长房众人顿时面如死灰,虽说泗水城也在青州境内,但却是青州最贫瘠,最偏远的城镇,数年前因为战祸和水患所受的疮痍尚未被抚平,去那里便相当于是发配流放!
这样的惩处,就连谢长京也觉得似乎有些过了,当即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伯……”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旁的谢老太爷便猛地将手中拐杖一杵,沉声道:“坤儿你疯了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此番长知的做法的确有些欠妥,但我知道,他是为了谢家好!”
“国无二君,家无二主!长知是我谢家长子长孙,日后继承家业的只能是他!长京有修行天赋,入了凌剑宗,日后前途自不可限量,但修行之辈,又哪里还有心力来守住家业?相比起来,长知才是我谢家未来中兴的希望!”
谢老太爷的这番话令人动容,就连洛川也不禁暗暗皱眉,因为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对的。
谢坤作为谢家长子,任凌剑宗执丹长老,按理说这是无上的荣光,可为何谢家的名望和实力仍旧在凉城只能算得上个小家族?
别说和黎家相提并论了,就连东升酒楼也难以望其项背。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谢坤不理俗务,血脉亲情淡然,并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地位为家族争得什么好处。
谢老太爷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料定谢长京也会走上与他大伯同样的路子,那么不论从名份上,还是实际情况上,都理应培养谢长知作为谢家的接班人。
是以谢老太爷对于谢长知的一切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谢长京的母亲被其逐出了祖宅也不闻不问。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纵容,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因此下一刻,洛川摇了摇头道:“家族中兴的希望,难道就是建立在手足相残,罔顾伦常之上的吗?如果真是如此,就算这家族真的兴盛起来,恐怕在未来的某一天也终会烟消云散,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谢老太爷断然而道:“不然!我之前说过,长知此番所为的确欠妥,但究其根本,他的出发点却是好的!因为他就是不想手足相残,所以提前断绝了南去住,就是想要淡化二房在谢家的影响力,长此以往,谢家才只会有一个声音!”
洛川笑了:“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难道这世上所有的家族,都只能留下一脉,将其他家族子弟扫地出门吗?”
顿了顿,不等谢老太爷反击,洛川便再度说道:“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谢家好,其实说到底,只是您偏爱长房的借口而已,当然,这是您谢家的家务事,按理来说我不该插手,但正如我一开始对您所说的,此番我来,就只是为了给我兄弟讨一个公道而已。”
“我这个人的是非曲直很简单,我兄弟受了委屈,我的亲朋受了欺辱,那么我才不管他是家务事还是天下事,就算是把这天给捅破了,我也要给他把公道讨回来,至于说你谢家二房去了泗水城之后,凉城这边该由谁主事,未来谁才是谢家的接班人……”
“说句难听的,关我屁事?”
洛川的这番话说得很霸道,也有些不讲道理,但却是说的实话,任谁也无法辩驳。
谢老太爷气极反笑:“好,好,当然不关你的事……”然后他转头看向谢坤和谢长京母子二人:“难道也不关你们的事吗!”
对此,谢长京沉默不语,谢坤只是再一次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父亲您老糊涂了。”
他向前迈了半步,自手心内燃起了一片杏黄色的璀璨星辉,沉声道:“您之前所说的一切,如果放在普通的家族,或许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我们谢家不一样,因为我是修行者,长京也是修行者!”
“就算我常年待在宗门之内,但只要我活着,谢家就永远不会衰落,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么这个接班人,只可能落在长京的头上,因为他会活得比你们所有人都长久,因为他修行者的身份,才是未来谢家不受欺辱的根基!”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