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仪将吹凉的粥递到他唇边,“平阳公主确实是一个女中豪杰,令臣妾甚是佩服。”
静默片刻,李世民忽地道:“李建成在哪里?”
“臣妾将他关押在偏殿之中,待陛下龙体康复之后,便可亲自审问他。”韫仪话音刚落,便听李世民道:“朕现在就想见他。”
“陛下……”韫仪刚说了两个字,便被李世民抬手打断,“朕撑得住,你不必担心。”
见李世民态度坚决,韫仪只得点头答应,命人去将关在偏殿的李建成带来。
很快,五花大绑的李建成被带到了内殿,虽知道有了解药,后者身上的疫毒必然可解,但真看到李世民安然无恙的倚坐在床榻上时,李建成还是一阵失望;费了那么多功夫,竟然还是没能取李世民的性命,实在可恨!
也怪他大意,明知事情不对,却不曾细思,以至于被杨韫仪夺去了唯一的一颗解药!
对视半晌,李建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恭喜你,你赢了。”
李世民坐直了身子,冷声道:“是,朕赢了,代价却是整整数万人的性命,连朕也差点死在你的手里。”
李建成盯了他片刻,忽地笑了起来,“你言下之意,是说那几万人是死在我的手里对吗?”
“难道不是吗?”李世民话音未落,李建成已是大声道:“当然不是,恰恰相反,他们都是死在你的手里;若不是你夺我帝位,杀我妻子,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李世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是你!”说到后面,他已是状若疯狂,面目狰狞恐怖!
韫仪在一旁冷冷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闭嘴!”李建成双目通红地盯着韫仪,厉声道:“李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这个亡国妖女来多嘴,元吉的帐我还没有与你算!”
“李家?”韫仪讽刺地道:“你与李元吉哪里配为李家子孙。”
李建成咬着牙不说话,许久,他将目光转向李世民,“你可知元吉死了?”
“朕知道。”李世民的回答令李建成瞳孔猛然一缩,“他与你一母同胞,如今他死的,你竟只有‘知道’这两个字,李世民,你还真是无情得紧。”
李世民掀开锦被,竟是打算下地,韫仪忙道:“陛下,你才刚刚有所好转,不宜下地。”
“朕没事。”见他坚持,韫仪只得扶着他起身来到李建成身前,“朕与你们何尝不是一母同胞,智云与你们又何尝不是同胞手足,你们对付朕与智云的时候,留手了吗?”
李建成满目恨意地道:“李智云是万氏那个贱人所生,死不足惜;至于你……我难道没有给过你机会吗?可是你受这妖女所惑,执意与我为敌,我又能如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世民脱口道:“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死!”
李建成眼底掠过一丝微妙之色,冷言道:“你没想过我死,那你身边这个人呢,也不曾吗?莫要忘了,玄霸、元吉都是死在她的手里。”说着,他怆然笑道:“世民,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你,说我不念兄弟之情,可偏偏最先忘记兄弟情的那个人是你;当年在弘化郡,是你因为一己私情,置玄霸血仇于不顾,将她放走。”
李世民摇头道:“玄霸之事,朕与你解释过许多次,是你一直听不进去;这些年来,朕对你一让再让,换来的,却是你的步步紧逼。”
“我承认,那个时候,是有些过了,可说到底,仍是你逼我的。我是父皇的嫡长子,父皇一登基,就立我为太子,可我不仅感受不到身为太子的尊荣,反而处处受人压制,而这个就是你李世民!”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道:“他们都认为你的军功、威望在我之上,你才应该是大唐的太子;你可知当我听到这些时,心中是什么感受。”
李世民痛声道:“所以你就千方百计置朕于死地?”
“如果你确实没有觊觎帝位之心,我未必会那样对你,可偏偏你起了,所以,你一定要死!”
李世民望着他,沉沉道:“权力对于你来说,当真这么重要吗?”
李建成咬牙道:“是,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证明我比你强的东西,可是你却含旧要将之夺走;李世民,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留一条活路,为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吼着,死命咬着牙道:“既然你不肯还给我,我就只有自己抢回来,从决定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尽力去争取,若最后还是输,我也认了,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决定竟会害元吉枉死;所有事情,都是我指使他所为,该死的那个人,明明就是我,可偏偏……我对不起元吉!”说到此处,他忍不住落下泪来,此时的李建成,看起来可悲又可怜。
李世民默然片刻,忽地道:“如果时光逆转,世事重来,你会怎么做?”
“世事重来……”李建成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良久,他抬眼望着李世民,缓缓道:“我依旧会恨你,但我会在元吉被杀之前,交出解药,元吉……不该因我而死。”
韫仪眼眸微眯,冷声道:“你以为这样说,陛下就会放过你吗?”
李建成摇头道:“无所谓了,我很清楚,这一次是彻彻底底输了,再没有可能夺回帝位,就算活着,也不过苟且偷生罢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来得干净,也算是一种解脱。”说着,他转过目光,落在李世民身上,神色异常的平静,“你要杀尽管杀就是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李世民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