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抚着她未着华饰的长发,轻声道:“放心吧,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再难过,我也会坚持走下去!”说着,他道:“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韫仪试着动了一下双脚,道:“嗯,已经没事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让如晦驾了马车过来,比我慢了一些,但也快到了!”话音刚落,杜如晦便走了进来,如意轻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杜如晦只听到“曹操”二字,道:“什么曹操?”
如意抿唇道:“没什么呢,说杜将军您来得真快!”
杜如晦笑道:“今日是杨妃离开明月庵之日,我当然要来得快,若是晚了,非得遭太子殿下责罚不可!”
这般说着,他敛了笑容,朝韫仪郑重一礼,“末将恭喜杨妃娘娘苦尽甘来!”
“多谢杜将军。”韫仪双手搭腰,还礼于杜如晦,“幸好这些年,有你们在殿下身边不离不弃!”
杜如晦肃然道:“殿下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此生都当为殿下之命是从!”
韫仪笑一笑,仰首对李世民道:“要带走的东西,妾身已经让如意收拾好了,不过临行之前,妾身想再去见一个人。”
李世民微一思忖,道:“可是静空师太?”
“是,妾身在明月庵的这几年,多得静空师太照拂,妾身想去谢谢她。”
李世民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我陪你去。”
当静空看到李世民与韫仪一同出现时,脸上充满了惊讶,当年韫仪被发落来明月庵带发修行之时,陛下可是下了死令,不许他们相见,昨日之事,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了,岂料今日竟然又来了,且还如此明目张胆,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他们固然没好果子吃,怕是明月庵也要受到牵连。
韫仪见她愁眉不展,猜到了她的心思,微笑道:“住持不必担心,陛下已经知道当年之事,我是被人冤枉,许我归去,殿下就是奉旨来接我的。”
听得这话,静空顿时松了一口气,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妙善你能够与殿下重续夫妻之缘,实在是一件好事。”妙善是韫仪来明月庵后,所取的法号。
静空一直都知道,韫仪的心思并不在佛家,明月庵对其而言,不是佛家清净地,而是一座监牢,束缚着她的种种情愫。
她虽同情韫仪,但帝令如山,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平日里多加照拂,其实长孙氏派人以上香为名,暗自与韫仪接触,她并非一点都没有察觉,只是念着韫仪可怜,未曾说破罢了。
韫仪还以一礼,恳切地道:“韫仪在庵中这些年,多得有住持照拂,方才不至于那么辛苦,多谢住持。”
静空笑一笑道:“佛家从来都是与人方便的,无需这般客气。”说着,她再次喧了一声佛号,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愿妙善你与秦王殿下从此安康幸福,无病无灾!”
“多谢师太。”李世民并未纠正她错误的称呼,在打量了四周一眼后,道:“我记得明月庵建造到现在,已经有八十余年了,一直未曾再整修过吗?”
“差不多十年前,曾是整修过一次,当时有起义军攻打长安,明月庵也受了牵连,还死了好几人,后来靠着庵里的积蓄还有善众的捐献,将损毁的庙宇房屋给修缮了一番,不过钱数始终不够,所以后面两间经楼就荒废了下来,里面的藏经移到了两间腾出来的禅房中。”
杜如晦道:“我看这明月庵屋宇庭院并不多,腾出两间禅房,岂不是会挤了诸位师太?”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委屈诸位师姐妹了,其实这几年,庵中弟子一直有去城中化缘,待得积蓄够了之后,便将原来的经楼重新修葺一番,弟子们也好住得稍稍宽敞一些。”
李世民徐声道:“明日,我会派人来修整扩建庵堂,并重塑佛像金身;另外,自即日起,十年之内,明月庵免除徭役赋税;权当感谢住持这几年对韫仪的照顾。”
若说前面几句话还没什么,那最后那句话,真是将静空给惊到了,扩建庵堂,重塑金身所需的银子,对于亲王之尊的李世民来说,并不是什么,但是免除徭役赋税,此事关乎朝廷,就算李世民是亲王,也无权决定,一个不好,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想到此处,静空好意道:“其实明月庵所承担的徭役赋税并不多,秦王不必为此费心。”
杜如晦道:“殿下既开了口中,师太您就好生收着吧。”
静空不安地道:“可是赋税这等事,当由陛下决定,秦王又怎好……过问。”
杜如晦笑道:“师太放心,陛下已册立殿下为太子,并下旨由太子监国,殿下自有权免除明月庵赋税一事!”
听得这话,静空震惊之余,也安下心,合什道:“恭喜太子殿下,贫尼刚才不知,多有冒犯,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师太言重了。”这般说着,李世民道:“明日我会派人来,师太有什么要求,尽管与他们说。”
韫仪轻笑道:“待得明月庵修整好了之后,我当来此上香!”
“娘娘能来,乃是明月庵的荣幸。”静空知趣地改了称呼,李世民被册为太子,也就是说,不久之后,就会登基为帝,而韫仪如此得李世民喜爱,必须可位列正一口。
在向静空告辞后,韫仪随李世民上了等在庵外的马车,杜如晦亲自赶车,于星光之中,往长安城驶去。
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