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颔首道:“你只顾着听她的话,却不曾留意她的目光,在说这句话时,万贵妃曾往元吉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说到此处,他感叹道:“万贵妃不愧是最了解父皇的人,只凭那么一句话,就准确无误地猜到了父皇的心思。”
沉默半晌,杜如晦心有余悸地道:“想不到看似欢愉融洽的晚宴当中竟藏有此等凶险,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没错。”
李世民冷冷道:“就算是虎,我也要从他身上拔下一撮毛来!”
冤枉、冷落、算计,李渊所做的桩桩件件,令李世民失望之余,对他的尊重与爱戴也越来越少。
算计别人的同时,亦会被人算计;这个道理,李渊并不懂,又或者说……身为皇帝的他,不屑于去懂!
黑暗中,车辘轱不停地转着,一圈又一圈,不知转了多少圈,马车停了下来,段志宏掀了帘子,道:“殿下,到了。”
李世民点点头,对杜如晦道:“下去吧。”
杜如晦依言下了马车,待得看清周围的情况后,他顿时愣住了,这里并不是秦王府,而是位于长安东面的春明门。
“殿下不是回秦王府吗?”面对杜如晦的询问,李世民没有回答,只是拾步往城楼上走去,待得上了城楼后,他指了黑沉沉的夜色道:“那里就是明月庵所在的方向,每次我想韫仪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她,虽然看不到,但我总觉得韫仪也在看着我。”
杜如晦默默望着城楼下的重重黑暗,“殿下这样常来春明门眺望明月庵,不怕守城之人起疑,报给太子甚至是陛下吗?”
李世民微微一笑,“忘了与你说,负责看守春明门的,都是我的人,而我每次都是入夜之后才来,除了志宏他们,知晓的,也就你一个,除非你打算去告密,否则他们是不会知晓的。”
杜如晦哂然一笑,“对不起,刚才末将误会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你也是关心韫仪,我又怎会怪你。”说$f,.⊙.●o< s="an:2p 00">s_;话之时,李世民望着明月庵的方向,眼眸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思念。
杜如晦感叹道:“不知要等到何时,杨妃方才能够回来。”
李世民眸光冰冷地道:“再等一阵子吧,等我有实力与他相抗衡的时候,就是我接回韫仪之日。”
杜如晦知道,李世民口中的他,并不是指李建成,而是李渊,毕竟李渊才是决定一切的人;想要对抗高坐于太极殿的那个人,谈何容易,但杜如晦相信,李世民一定可以做到。
明月庵中,韫仪站在窗前,默默望着长安城的方向,一件披风轻轻落在韫仪身上,耳边传来如意关切的声音,“公主小心着凉。”
“我没事。”韫仪扯一扯唇角,“佛堂打扫好了?”
“嗯,就是扫扫灰,擦擦桌子而已,没别的事情。”说着,如意献宝似的取过摆在桌上的碟子,“静空主持说今儿个是小年夜,给了我一碗素饺子,让我拿来跟公主一道吃呢。”庵中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所幸没什么人为难,住持静空更是一个和善之人,对她们多有照拂。
韫仪微微一笑,“你吃吧,我不饿。”
如意望着她道:“公主可是又想二公子了?”
她的话令韫仪唇边笑意一沉,低了头不说话,如意暗怪自己多话,她怕韫仪难过,连忙道:“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提……”
“没事。”韫仪屋角箱子底下取出一叠画纸,每一张画纸上,都画着一个孩子,从襁褓幼儿,到蹒跚走路,再到撒腿小跑,抓猫逗狗,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可爱,韫仪抚着画上的孩子,喃喃道:“等到了正月,宽儿就算三岁了,到时候又该大一点了,不知我给他做的衣裳,拿到了没有,他肤白,穿红色小袄最是好看。”
“公主放心,初一那天,二公子一定会穿着您给他做的衣裳,奴婢记得,去年还没过元霄,王妃就将二公子的画像送来了,今年想必也不会例外,您再耐心等几天。”
韫仪点头道:“这两年,真是多亏了王妃,若不是她,我怕是连宽儿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妃一直都很好。”沉默片刻,如意忍不住道:“若是人人都如王妃一般好,咱们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吉祥也……”尽管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但每每提起吉祥之死,如意仍是悲痛难捺。
“人人皆如王妃一般……”韫仪低低重复了一句,摇头苦笑道:“若是这样,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乱纷争,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提及战乱,如意想起一事来,急忙道:“奴婢今儿个下午,听来庵里上香的人说,殿下回来了,他以三万兵力,收复了四殿下、裴相、李将军都束手无策的山西,还杀了一名刘武周手下的大将,叫……叫……”如意一下子想不起来,还是韫仪提醒了一句,“可是宋金刚?”
如意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他;奴婢还听说,刘武周虽然逃走了,却被突厥给杀了,以后再也不能对咱们大唐不利了,真是痛快;殿下回来的时候,全城百姓都去迎接了呢,还称殿下是战神,真是想想都威风!”
韫仪拨动了手里的佛珠,淡淡道:“赢了就好。”
如意打量着韫仪,疑惑地道:“为什么殿下得胜归来,公主您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不是不高兴,而是我知道他一定会赢,正如百姓传的那样,他是战神,只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