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深以为然地道:“是啊,别看陛下年纪小,好坏分得可是清楚呢,听说新安公主因为双月殿用度减少一事,没少去烦陛下,但陛下始终坚持着没有松口。”
韫仪接过宫人递来的羊奶道:“陛下的性子与元德太子一样,谦和重情,可惜我还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因为萧皇后之故,杨广的其他子嗣对韫仪都有或多或少的敌意,连一母所生的义宁公主也有一些,唯独元德太子杨昭很喜欢这个七妹,经常抱她游园,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捕蝶给她玩耍,虽然那个时候韫仪才只有四五岁,却一直牢牢记着这个大哥;可惜杨昭在大业二年的时候,就病故了。
说到此处,如意想起一事来,道:“昨儿个奴婢奉公主之命,送燕窝去给二少夫人的时候,听唐王府里的人说,王世充已经在洛阳正式登基了,他将越王降封为潞国公,食邑五千户,仍幽禁在含凉殿中,真是过份。”
韫仪神色凝重地道:“王世充……狼子野心,恐怕事情未必会就此结束。”
如意一怔,不解地道:“奴婢不明白,难道还会有什么事吗?”
韫仪执帕拭一拭唇角的奶渍,道:“虽然洛阳城中,以王世充权力最大,但并不见得所有人都服他,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尤其他还杀了元文都。”
吉祥听得糊涂,疑惑地道:“那会怎么样?”
韫仪伸手接住从窗外飘进来的一朵粉红杏花,低头闻着细细的清香,徐声道:“那些人既然不服王世充,就会生出复辟的念头;这一点,我能想得到,王世充也必然可以想到,所以,他一定会想法子断绝那些人的念头,而这个方法就是……”话音一顿,望着若有所思的如意道:“可是想到了?”
“想到了一些,但奴婢不知道对不对?”这般说着,如意试探地道:“他……会杀了越王?”
韫仪沉沉叹了口气,“不错,越王这会儿情况很危险,可惜……我虽知道,却救不了他。”
如意怕她多思,连忙道:“在这乱世之中,能够保住自己性命已经不易了,越王……他不会怪您的,您别难过。”
“我没事。”韫仪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暖暖的春光,低声道:“希望……这命如草芥的乱世,早一些结束。”
三月,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可以说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按着礼仪,在成亲之前,新郎与新娘不宜相见,故而自三月初开始,李世民就不曾再进过宫,但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让初一借他进宫看望韫仪。
三月二十七日夜,李世民忙完事情,准备回屋,正好下人煎好了安胎药欲拿去给长孙氏服用,他便顺道接过,一踏进屋子便看见长孙氏挑灯伏首于案前,他走过去道:“在看什么?”
长孙氏揉一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道:“妾身在看宾客名单,万一有遗漏,这会儿补上去还来得及。”
“你现在怀着身孕,这种事情,交给管家去做就行了。”说着,李世民作势要取过名单,长孙氏笑道:“又不是什么粗重的活,妾身应付得来,而且管家这些日子已经忙得团团围了,哪里还有时间对名单。”说着,她道:“妾身听说杜参军的家人已经来了长安,他与公主相熟,其夫人与公主更是自幼相识,不如将他们一家也请来?另外还有裴参军,妾身算过,这席数应该是够的。”她口中的杜参军与裴参军,就是杜如晦与裴虔诚,投靠李世民之后,在其手下任参军一职。
李世民想一想道:“也好,我明日就与如晦说。”
“嗯。”长孙氏将剩余的名单看过后,合起道:“其他的都齐了,明日将礼单给管家就行了,席宴那边是二娘在负责,我明日去她那里看看菜单。”
“好。”李世民应了一声,又感激地道:“无垢,辛苦你了。”
长孙氏笑道:“从月初到现在,相公这话,已是说了不下十次,妾身能说……实在是听得有些厌烦吗?”
李世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哑然失笑,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顿一顿,他道:“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长孙氏正在点头,外面传来初一的声音,“二公子,府外来了人,说是有急事见您。”
李世民眉头一蹙,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初一道:“他说一定要见了二公子才能说。”
听得这话,长孙氏推一推李世民道:“既是这样,相公你快去看看吧。”
李世民点点头,临行前叮嘱将桌上的安胎药给喝了,在随初一一路来到府门外后,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正在外面急切地来回踱步,瞧见他出来,连忙上前道:“奴才见过二公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
李世民疑惑地望着这名极为眼生的男子,“你是什么人,何事要见我?”
“启禀二公子,奴才是大半个月前调去明瑟殿侍候大长公主的宫人,奴才叫小六子,今儿个傍晚时分,新安公主突然来了明瑟殿,原以为与以前一样,说个几句让她出出气就好了,没想到她今儿个一直闹个不停,还……还打了公主!”
听得新安竟然伤害韫仪,李世民顿时沉了脸,“她好大的胆子!”
小六子苦着脸道:“她不止是大胆,简直就是疯了,如意姐姐看形势不对,就去将陛下请了来,哪知她竟然连陛下也斥进在内,还命人把守着明瑟居,不许任何人出去;如意姐姐见势不对,就让奴才悄悄溜出来向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