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押着杜如晦走出屋子的时候,裴虔通脑海中突然窜出这个念头,虽然看似荒谬,但除非杜如晦被吓得心智失常,否则这是唯一的解释。
未等他细思,四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有序的脚步声,急忙转头看去,发现外面多了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士兵,冒雨将他们团团包围,粗略看去,至少有上百人,是他所带士兵的数倍。
在看到一个站在雨中的人影时,裴虔通瞳孔急缩,在那个人影缓步来到身前时,他艰难地自唇齿之中挤出三个字来,“李世民。”
李世民微微一笑,隔着细密的雨帘道:“想不到裴将军竟然认得世民,真是世民之幸。”
若非亲眼所见,裴虔通怎么也不相信李世民竟然会出现在江都城外,当年李世民父子入京之时,他在内殿当值,故而曾见过他们父子,李世民虽然年纪尚轻,但气度不凡,虽只一面,却印象深刻。
待得定了神后,他道:“你不是随李公正进攻长安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他指着包围自己的人道:“都是你带来的,你想做什么?”
李世民笑笑道:“裴将军现在还看不明白世民想做什么吗?”
裴虔通低头想了一会儿,眼眸忽地一亮,脱口道:“你们是故意引我来此?”
杜如晦挣开束着自己双手的士兵,冒雨来到裴虔通面前,“只要一日未抓到我,你与崔济就一日不会放弃,所以二公子故意让人送信去给裴兄,他料定你瞧见送信人之后,一定会看那封信,也料定你必会暗中尾随。”
可恶,以为终至能够抓到杜如晦了,没想到却是进了别人的圈套!
裴虔通暗骂一声,冷言道:“这么说来,是你请来了二公子?”不等杜如晦言语,他又道:“容我猜猜,你既可去找二公子,可见早就已经逃出城,不再受追捕之苦,如此大费周折,是为了晋阳公主?”
“不错,我一定要救公主。”对于他的话,裴虔通嗤笑一声,转而对李世民道:“本将军不知道他是如何说动二公子的,但李公如今正在攻取长安,二公子该做的是全心辅助李公,而不是淌这趟混水;若二公子就此退去,本将军可以当从未见过二公子,甚至可送上百车米粮。”
李世民垂目道:“世民既已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
裴虔通脸颊一搐,打量了一眼四周,道:“你打算用本将军去换取晋阳公主吗,只怕……崔济未必会卖这个人情,而且城内外有十万大军,凭你们几个人,还没进城,就已经死无葬身身之地!”
“此事如晦早就与我说了。”说到此处人,李世民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裴将军以为,世民会明知此地有十万大军,而只带区区几人来救人吗?”
他的话令裴虔通眸中出现一丝惧色,然仅过片刻,便又化为笑意,“二公子想说你带了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来吗?哈哈哈,这种拙劣的谎言可骗不了裴某;如今李公全副心思都放在攻取长安上,根本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晋阳公主而调兵来此,若裴某没有猜错,二公子应该是孤身来此,眼前这些,就是二公子的全部兵力!”
“是吗?”随着这句话,一枝穿云烟花逆雨而上,“呯”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响,随着这个声音,西南方向传来震天吼声,紧接着是东南、西北等等,竟然出现了一批又一批士兵,在那里冒雨摇旗呐喊,那声音,绝非区区百人千人所能发出的,至少有上万人!
裴虔通连连后退,喃喃道:“这不可能,数万兵马,李渊怎么会这么做,不对,这不对!”
李世民从士兵手中取过伞,走到裴虔通面前,“你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晋阳公主对我父子有恩,她有难,我父子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这次父亲总共调了五万兵力给我,虽说比你口中的十万大军差了一半,但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真要打起来,裴将士,你说谁输谁赢?”
裴虔通面色苍白,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所谓的十万大军是何德行,战力平平,用来对付几千上万人自然没问题,可要用来对战五万大军,想要赢,真的很难;而且这几年他没少听到李世民之名,此人计谋多端,足智多谋,说一句用兵如神也不为过,雁门关、马邑,皆是战绩惊人,有他率兵,自己这方,可说是必败无疑。
李世民将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淡然道:“我知道裴将军你们之所以杀了杨广,是为了回关中,与家人团聚,如今回家之路就在脚下,为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晋阳公主而放弃,值得吗?”
杜如晦接过话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不肯得罪崔家,但除非你想看到兵临城下的情况,否则就一定要与我们合作,助我们救出晋阳公主。”
李渊自然没有调五万兵马给李世民,后者又使了一次疑兵之计,至于那些摇旗呐喊的人,除了最前面那些是李世民带来的士兵之外,后面皆是普通百姓,以各赠一小袋米粮的代价,请他们来冒充士兵,齐声呐喊。因为他们躲在后面,再加上正在下雨,裴虔通根本看不出古怪,以为李世民真的带了五万士兵过来。
李世民淡淡道:“如何,裴将军想好了吗?”
裴虔通心思飞转,许久,他咬牙道:“是否我助你们救出晋阳公主,你们就会撤兵,不再为难我等归家之路?”
“自然。”面对李世民的回答,裴虔通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希望二公子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