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仪几番为唐国公父子求情,陛下念在王顺仪还有唐国公曾为大隋立下许多汗马功劳的份上,对他们从轻发落。”说罢,韫仪盯着杜如晦道:“不过看杜公子的神色,似乎并不相信。”
杜如晦沉声道:“公主说的这些或许不假,不过臣相信,一个王顺仪并不能令陛下改变心意,收回已经昭告天下的旨意。”
韫仪盯着他道:“依杜公子之意,是觉着我也为他们求情了吗?”
“是与不是,公主心中最是清楚。”面对杜如晦咄咄逼人的言语,韫仪笑一笑道:“不管杜公子相信与否,我都不是你所认为的那名刺客;时辰不早了,杜公子请回吧。”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去,这个杜如晦心思过人,再与他说下去,怕是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在韫仪走出数步远时,身后再次传来杜如晦的声音,“如果公主当真与这一切无关,何以刚才能够一口叫出‘武梅雪’三个字,由始至终,臣都没有提过梅雪姓武。”
看到韫仪停下脚步,杜如晦再次道:“若我将今日看到公主的事情,告诉唐国公与二公子,您说他们会认为这是一个笑话,还是与我一样的想法?”
韫仪倏然停下脚步,良久,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声音冷厉如寒冬冷风,“杜公子这是在威胁本公主?”
杜如晦拱手道:“臣只是区区一个从七品小官,岂敢威胁公主,臣只想知道真相。”
“可是知道太多真相的人,往往都不长命。”韫仪话音刚落,杜如晦便道:“只要能替梅雪讨回公道,就算赔上这条性命又有何妨?!”
韫仪秀眉微微一蹙,疑惑地道:“公道?你这是何意?”之前杜如晦已是提过类似的话,只是她当时碍于身份,未曾细问。
杜如晦瞳孔微缩,冷声道:“我在梅雪坟前发过誓,一定会替她报仇,就算那个凶手是当朝公主,我也不会更改誓言!”
韫仪面色古怪地道:“你以为梅雪是我杀的?”
杜如晦一怔,旋即道:“难道不是吗,还是说到了这个时候,公主还要辩称没有去过弘化郡?”
韫仪默然片刻,终是道:“不错,你当日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我,李玄霸也是死在我的手上,但梅雪并非我所杀。”说着,她将当日藏身于梅雪屋中,亲眼看到春秀为了搜查屋子误杀梅雪一事讲述了一遍,临了道:“我见梅雪身亡,而我又恰好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便将她埋在后院之中,借用她的身份留在太守府中;后来,春秀发现了我的秘密,在与武老三争执之时,意外滚落山坡身亡。”
杜如晦怔怔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方才张口道:“你说……梅雪是春秀杀的?”
韫仪点头道:“不错,当时季容也在场,她应该最是清楚,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她。”
“你没有杀梅雪……”杜如晦喃喃说着这句话,旋即道:“这么说来,武三叔也不是你杀的?”
韫仪激动地道:“爹明知我并非真正的梅雪,仍然疼我爱我如亲生女儿,甚至不惜性命救我,我怎么会杀他,爹他……是在助我逃跑之时,被追兵误杀身亡。”她轻吸一口气,忍着眼底的酸涩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爹。”
杜如晦神色几番变化,他一直以为是刺客杀了梅雪父女,所以誓要杀到刺客为梅雪他们报仇,想不到真象竟是这样。
许久,他哑声道:“你为什么要去弘化郡,为什么要刺杀太守,如果你不去,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不错,你是没有杀梅雪与武三叔,可事实上,他们二人皆因你而死,你依旧是杀人凶手!”
这句话令韫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化为一滴透明的泪珠滴落在月白的鞋尖,这一年多来,她时常会梦到弘化郡的事情,每一次醒来,都是泪流满面。
韫仪抚着被晒得滚烫的栏杆,凄楚地道:“你说的没错,我若没有去过弘化郡,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爹与梅雪这会儿仍会好好的活着,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停顿片刻,她道:“答应我,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杜如晦眼圈微红地道:“若我不答应呢,你打算杀了我吗?”
韫仪盯了他道:“你若不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就一定要答应!”
如此相视片刻,杜如晦倏然转身离去,直至他消失在视线中,亦没有给出回答,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
杜府之中,打从杜如晦进宫后,杜母就一直伸长了脖子等着,远远看到杜如晦进来,她连忙迎上去,一脸急切地道:“如何,公主有没有选你为驸马?”
虽然杜如晦考中殿试第一,被封了官,但说到底,只是一个从七品小官,在本家眼中,出了这样一个小官的旁系根本算不得什么,上次她去拜会杜家本家的时候就碰了一个钉子,人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但驸马就不同了,那可是当今陛下的乘龙快婿,莫说是杜家,就连那几个大士族见了也得行礼。
杜如晦疲惫地道:“母亲,我很累了,想先回去歇息。”
杜母等了大半天,哪里肯让他这么离开,道:“先告诉为娘,公主她选你没有?”
杜如晦摇头道:“我没有答出公主的题,最后入选的是崔济与郑阳,公主究竟会选哪一个,尚是未知之数。”提及韫仪,杜如晦想起那张与梅雪一模一样的脸庞,心中隐隐抽痛,就算长得再像,她也不是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