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明节的前一天晚上,朱辉买了很多的祭祀之物,在院外的一个拐角处,摆上祭品,燃着冥纸为清扬祈祷了一番,包含着眼泪回到了汤府。
清扬死后,朱辉暂时负责看管阿敏姐妹,知道她们父母双亡,便将祭祀之物给阿敏姐妹也送去了一份。
夜色已深,阿敏将灯笼挂在一棵盛开的白玉兰下,阿萍怀抱着阿莹站在阿敏的身旁。
阿敏蹲在树下,又树枝画了一个圈,燃起了冥纸,微风吹起,火光四溅,又急忙拿树枝将飘起的火苗扑灭,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她的脸庞,阿敏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了……
听着姐姐的嘴里不断地窃窃私语,阿萍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心中也在深深地思念父母,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阿萍的泪水落在阿莹的脸上,阿莹也发出哇哇的哭声……
朱辉听见了角院里的哭声,忍不住把门打开,站住了姐妹二人的背后。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也可能是阿萍抱累了,包着阿莹的薄被快要滑落到了地上,朱辉蹲下身来,捡起薄被,又伸手把阿莹接了过来。
阿敏转身看了看,只见阿萍已经止住了哭啼,却朱辉的面前显得有些难为情,眼神中透出一丝丝莫名的哀怨……
这时,天上飘下了星星的雨点,朱辉赶忙用薄被把阿莹盖起来。
阿敏说道:“妹妹,下雨了,你不用管我,快把孩子带进屋去。”
阿萍从朱辉的手中接过阿莹,回了房间。
朱辉也准备正离开这儿,突然,阿敏头问道:“朱公子,咱们都曾经在日本国九州岛川边郡生活过,不算陌生吧。”
回想起当年住在九州岛川边郡的海盗窝里,虽说是更夫的儿子,说实话,自幼在父亲的熏陶下,读的是圣贤书,对那些穿金戴银、趾高气昂的海盗们及其家属没什么好的印象,听见阿敏的问话,朱辉也只是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朱公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阿敏一边拨弄着燃烧的冥纸,也不管朱辉愿不愿听,便心平气和的讲了起来:
“我的爹爹罗文龙本是翰林院的太学生,如果当年不出事的话,如今做一名知府、知州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阿敏清了清嗓子,突然抬高声音骂道:“只可恨胡宗宪那混蛋!为何不选别人,偏偏选了我的爹爹,派他赴日本去劝降海盗头子徐海,更可恨严世藩这个狗贼,让他做了海盗与严氏贼党的联络人……”
对于上一代人的各种传说,朱辉早已了熟于心,见阿敏的情绪如此激动,朱辉也蹲下身来,帮着阿敏拨弄着冥纸……
阿敏依然没有抬头,开始讲道:“一日深夜,裕王乔装打扮,带着几名随从,抬着一箱子金条,敲开了我家的门。那年,我才八岁,见有生人来了,怯生生的躲在爹爹的身后……”
“请问阿敏姐姐,裕王就是当今圣上吧?”朱辉问道。
阿敏依然旁若无人一般,继续讲道:“爹爹让我赶紧跪在裕王面前,又悄悄的趴在门口仔细观瞧,确认无人跟踪裕王之后,才把家门关好,也跪倒在裕王的面前。我爹爹低声说道:‘卑职罗文龙叩见裕王千岁,不知裕王驾到,有失远迎,请裕王恕罪。’当时,裕王显得十分拘谨,把我和爹爹都搀扶了起来,低声叫道:‘快请严阁老救我!’”
朱辉不由得叹道:“严嵩真是权势熏天啊!”
阿敏接着讲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嘉靖帝想废掉裕王的太子之位,裕王自身难保,却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知道严府中有很多大内的密探,不敢直接去求严嵩或者严世藩,只好乔装打扮,带着金条来找我父帮忙,求救于严氏父子,我的爹爹罗文龙没敢怠慢,冒死答应了下来。”
朱辉早已听说过罗阿敏和当今圣上的一些传说,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裕王对我父亲十分感激,也没多言,便将我抱在怀中,大大的夸赞了一番。过了些日子,父亲回到家高兴地说,严嵩把事情办成了,今后能把我送进裕王府和公主们一起去念书,就这样,我在裕王府呆了两年多,一直等到……”罗阿敏讲不下去了,失声痛哭了起来……
“是不是你父滞留在日本,和林一官等人走得太近了……”朱辉试探着说道。
阿敏可能也觉得朱辉应该听过一些传说,便哭道:“那年,我像阿萍这个年岁,我们姐妹被父亲悄悄的送回了徽州老家,又过了半年多,我们姐妹跟随商船去了日本国川边郡,自此,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见阿敏越来越伤心,想起自己的父亲如今被海盗抓住,不知何处,朱辉也掉下来了眼泪。
“爹爹啊,你死的好冤啊……”阿敏的一声惨叫,把朱辉吓得够呛,赶忙拉起罗阿敏,将她送回了屋中。
看朱辉准备离开,阿敏擦了擦眼泪,说道:“朱公子,何氏夫人答应我们,明天让我们到莫愁湖去踏青,你提醒下夫人不要忘了。”
“阿敏姐姐,我看这雨越下越大,况且府中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清扬走了,咱们等晴天再说吧。”朱辉答道。
阿敏不依不饶,说道:“我无所谓的,可怜妹妹阿萍天天坐井观天!求求你,朱公子,你要是方便的话,带她出去玩玩吧。”
朱辉知道阿萍和姐姐不一样,带她出去,她也不会乱说、乱跑,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雨停了,阿敏将阿萍送了出来,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