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就在温衍耐心逐渐耗尽时,对面的男人突然抬眸,漆黑的眼珠仿佛一汪深海,黑沉沉暗无边际,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暗芒,但他知道,那绝不会是什么好现象。
他和齐歌自幼相识,小时候的齐歌孤僻冷漠不合群,安静的像行尸走肉,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不搭理,那时候无论谁见到他背地里都要骂一声晦气,只是看在孟老爷子的面上没人敢当面骂。
在太平间里和死人躺了三天,可不是晦气吗?连他一开始听了后也害怕,不敢靠近他。
直到有一次他看到小小的齐歌蹲在一棵大树下,用树枝帮迷路的蚂蚁回家,他嘴里喃喃着:“小蚂蚁,你也想家了吗?我送你回去和爸爸妈妈团聚好不好?”那一刻,小小的齐歌在他眼中仿佛天使般圣洁善良。
后来他慢慢和他靠近接触,才发现,这个小男孩孤僻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孤独纯洁的心,他也是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人,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么多年过去,无有多么冷漠可怕,甚至不近人情的近乎冷血,却只有他最清楚,他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帮小蚂蚁回家的善良纯洁的小男孩,不变的是他的心,而变的、是这个世道、倾轧的人心。
这样的齐歌让他欣慰,也让他心疼,总是用厚厚的壳子将自己封闭起来,任何人都窥探不到他的内心,在他自己画地为牢的世界中困苦挣扎。
他是不愿齐歌出一点事的,奈何早上看到齐歌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他是医生,虽主修西医,但中医也有涉猎,中医望闻问切中的望,只一眼,他便发现了问题。
神涩色晦,形弱态疲,明显气血不足啊,因此他主要检查了他的肝脾肾,还抽血化验,做核磁共振,他动用特权让人把结果尽快弄出来,结果出来了,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身体内所有器官都很正常。
而这正常偏偏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此刻看齐歌的表现就知他早已直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温衍直觉不对劲,结果也许是他无法想象承受的,他甚至想要落荒而逃,不想听到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那绝对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你记得我六岁那年吗?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差点死去。”齐歌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在手中缓缓摩挲着,语气听不出情绪,平静的像在叙述今天的天气。
温衍愣了愣,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小时候经常往孟家跑,便能经常见到齐歌,但毕竟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任凭他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瞬间就将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扒拉出来。
但关于齐歌小时候那场大病他还是有丁点记忆的,因为孟老爷子对他的宝贝,当时整个孟家都被阴云笼罩着,没一人敢触老爷子的霉头,每天夹着尾巴做人,母亲当时还在他耳边念叨着,“齐歌那个孩子怎么那么命苦啊”之类的话。
温衍点点头:“我记得,但这和你现在的状况有什么联系?”他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的齐歌,想他不会无缘无故扯起二十年前的事,但失望的是他未能在齐歌脸上发现一丁点有用的价值。
“从车祸之后,我的双眼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见温衍一副懵懂的样子,嘴角染上一抹苦涩的笑:“就是你们口中的鬼,我的双眼能看见鬼魂。”
他这话让温衍吓的一愣,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脸色唰的就白了,“你……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那都是电视剧和小说中骗人的。”
齐歌双眼忽然看向他的身后,嘴角微勾,漆黑的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幽绿,快的像是流星,让人抓也抓不住,配上他格外苍白的面容,诡异森森。
“啊……。”温衍猛然跳了起来,扭头看向身后,尖叫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他……就站在你的身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