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涌入小木屋,通过参差不齐的断口,将仅剩一半的小木屋照得一片明亮。
倚着墙壁阖眼假寐的裴凤陨,忽然睁开眼睛,放下抱起的双臂,站直身体往外看去。只见两道黑影出现在栈道上,弯腰疾行,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通过了小半栈道。
“唔!”江絮本来闭眼假寐,忽然口鼻被捂住,不禁睁开眼睛。只见裴凤陨弯腰站在床前,手指竖在唇边,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裴凤陨松开她的口鼻,压低声音说道:“来人了,不知是不是君昊。如果是他,一会儿你跟他走,不要留恋。”
江絮一愣,不及说话,这时身下的床轻轻颤动了一下,与此同时,墙壁也跟着晃动起来,吱吱咯咯的声音从水下传来,似有什么摩擦着小木屋下面的支柱。
不必说,又是那条巨蛇在动了。
“你怎么办?”江絮坐起身,低声说道。
裴凤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目光是令人看不懂的幽深。
“絮儿!”这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惊喜,只见门口出现一道修长秀雅的身影,悄声闪身进来,带着惊喜的声音低低响起,“你没事吧?”
正是裴君昊,他轻巧闪进来,走到床边,一把挤开裴凤陨,两手握住江絮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老巫婆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燕王殿下在,她没把我怎样。”江絮话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搂紧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余下的话悉数被堵了回去。
头顶上传来裴君昊失而复得的惊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边说着,一边用力顺着她的头发,几乎要把她挤进他的身体里。
顿了顿,江絮咬住嘴唇,反手环住他的腰。
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带着汗臭味,还有说不出的腥膻味儿,仿佛淋了一身羊血似的,熏得她几乎快晕了。但她还是用力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使劲蹭了蹭,用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终于,鼻间嗅到几分熟悉的味道,是他本身的味道,心中顿时一安。
随即,一股浓浓的委屈从心底涌上来,所有被强压下去的惊慌与害怕,此刻纷涌而上,冲得她的眼眶都发酸起来。然而,此时不是叙话的时机,她抓着他腰间的衣裳,刚要从他怀里抬起头,便听他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她就给你们住这种地方?”
抱着江絮温软的身体,仿佛一颗心终于回到肚子里,裴君昊环视四周,看清被撞破的墙壁,一张英俊的脸上顿时浮现怒意。
“你再不来,便是这种地方也没得住。”裴凤陨低低的声音响起道,迎着裴君昊看过来的眼神,说道:“明日一早,巫后就要拿絮儿喂蛇。”
缠郎之事,他并没有提起。
巫后的身份,他不打算同任何人提起。而缠郎之事,是对他尊严的侮辱。他已经在江絮面前丢过一次颜面了,绝不能容忍在裴君昊面前再丢一次。
裴君昊闻言,顿时大怒:“这个狠心的老巫婆!”
“哎!”江絮却是知道巫后与裴凤陨的纠葛的,见裴君昊肆无忌惮地骂起来,忙拽了拽他的衣裳,不叫他再说,“君昊,你们是怎么闯过来的?”
除了裴君昊,还有一个人站在屋里,正是宋书。方才单膝跪地对裴凤陨行了一礼,便没有再动作了。此刻,听了江絮的问话,便低声答道:“晋王殿下想的法子,叫我们抓了牛羊,制成不透气的口袋,装了干净的空气,一路冲进来的。”
他说话时,口气中透着打心底的敬意。显然这一计,令他终于服气了。
“一共来了两百名兄弟,都是身手矫健的好手,在栈道另一头候着。”宋书低声说道。
他们本来都想冲过来的,但是栈道太沉旧了,走上去便咯吱咯吱直响,根本容不了那么多人一起上去。因此,裴君昊与宋书先过来探一探情况,再做下一步计划。
“两百人……”裴凤陨拧起眉头。
裴君昊道:“足够了,不就是一个巫后,还有两个……两个蛊人吗?”
他自始至终也不相信,那两个蛊人是老晋王夫妇,认定了是巫后骗他的。
“不。”这一回出声的却是江絮,脸上带着微微的惊惶,低声说道:“还有一条蛇,巨大无比,两只眼睛如水桶一般大小。”说到这里,她抬手一指碎裂的墙壁,“这个大洞便是巨蛇的脑袋撞出来的。”
裴君昊和宋书听罢,全都愕然,低呼出声:“不可能!”
举凡蛇类,哪怕是蟒蛇,长成大腿粗细就极难得了,如人的腰肢一般粗细的,见都没见过——两只眼睛便跟水桶似的,这得是什么样子?
“是真的。”裴凤陨点了点头,看着裴君昊说道:“你带絮儿先走,我们垫后。”
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身下又摇晃起来,吱吱咯咯的声音从水下传来,仿佛有什么在摩擦着木桩一般。
联想到江絮的话,裴君昊和宋书的脸色都变了。
“走!”裴凤陨一把抓起裴君昊,又将江絮提起来塞他怀里,“马上!”
裴君昊二话不说,打横把江絮抱起,就往外冲。
才走出屋门,蓦地脚步顿住了。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身上仅披着一件外衫,露出里头白色的中衣,瑰丽的面容在月光下愈发显得美丽,但却阴森如女鬼一般。
“贵客光临,陨儿怎么不招呼,叫人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