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万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该隐的脸。只是与过去那位健康充满活力的人类不同,他的脸色苍白,瞳眸晦暗,看起来阴沉可怖。
“阿万……”不过少年的声音依旧柔和而充满磁性,爱恋的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哥,哥哥?”阿万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像是下一秒就会隐藏在黑夜里。尖尖的耳廓表明他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份了。
该隐一直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阿万柔顺的长发,“你终于醒过来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少女一直渴望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但此时,她的内心被不安占据住了。
“哥哥,这里是哪里,父亲和母亲呢?”
阿万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富丽堂皇得过分。
“不要担心阿万,这里是哥哥的宫殿。”该隐无法正面回答她,只是轻轻的安慰。
可阿万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少女,最初醒来的混沌过去后,她已经记起之前的事:恶魔侵略了人类的居住地。她在昏迷前一直呆在魔法阵里,而昏迷后的事也不难猜想了。
“哥哥,原来你真的已经堕落了。”阿万并不惧怕该隐,她知道就算哥哥堕落也不会伤害自己。她只是感到伤心,或许在伤心之外似乎也有一些获知他没有死亡的安慰。
“阿万……”该隐害怕从妹妹的脸上看到失望,他极力的想找言辞为自己开脱,却发现根本没有理由。
阿万似乎也在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说法,紧张的望着他。然而,长久的沉默以后,少女失望的低下了头。“哥哥,父亲与母亲在哪里?请你将我们送回去吧。”
妹妹疏远的语气让该隐感到痛苦,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再回去?
“阿万,你先好好休息,有些事我们以后再说。”
阿万伸手拉住打算起身的该隐,神情一点也不容含糊。
“哥哥,”这个一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此刻看起来异常坚定,“请你送我回去,赛特才刚刚出生,母亲需要我。”
赛特是她刚刚出生的弟弟,名字是天使赐予的。
“赛特?”该隐眯起了眼睛,暗红的瞳仁里闪烁着危险的信号,“你要为了他回去?”
哥哥奇怪的问话让阿万心绪难安,却还是坚持道,“我有责任照顾他,父亲和母亲也一定很担心我。哥哥,既然你已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恐怕以后我们也很难相见了。”
阿万当初想要挽救该隐的想法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消散了。她从哥哥的眼中已看不到信仰,只有无边无际的深渊。她的心中有一种恐惧:她怕自己会憎恨他。
该隐脸色阴沉得可怕,自从堕落以后,他的脾气就变了很多,虽然负面情绪一直在积累却能做到不动声色。然而阿万像是掌控着他一切情绪的神明,轻易就能撩起他怒火。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他挣脱开阿万的手,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宣告,“阿万,我要你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阿万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该隐,“哥哥,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成为我的新娘,”暗夜的恶魔露出了獠牙,他无视对方逐渐变得无法置信的脸,继续道,“阿万,忘记人类的事,忘记天使的事,成为我的新娘,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阿万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恐惧簌簌发抖,她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隐说出了长久以来的愿望反而不再束手束脚,他心中不禁有一种快意,像是将长久以来被束缚的猛兽终于放出了牢笼的快意。
“没错,阿万。”他晦暗的双眸一瞬间出现了光彩,在少女的无言中继续道,“哥哥想要你。”
他微笑着俯下身亲吻阿万的额头,“一切都是为了你,哥哥又怎么会放你回去?”
他早该抛弃无谓的担忧与恐惧,既然已经犯下了无数的错误,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切都是为了你。
“说得可真好听啊。”莉莉丝嘲讽的笑着,随手关闭了窥探的水幕。
她无眠的长夜才刚刚开始,手里的百合胸章或许是她此刻唯一的纪念了。
莉莉丝一直以来都很聪明,所以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思考,什么时候该停止。然而,有些情绪是不为理智所控制的。
她从来都对加百列最终会如自己所愿这件事信誓旦旦,好像就算世间有再多的阻隔横亘在他们中间,她都可以视而不见。而事实上,从最初开始就处于弱势的她充满了不安。即便如今她已经足够强大,艾尔却确实的离她却越来越远。
她根本无法想象失去艾尔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而这个事实已经在慢慢发生了。清醒的时候她或许还能自控,而一到夜晚,噩梦会毫不犹豫的侵袭她。
莉莉丝,莉莉丝,莉莉丝……
加百列的声音时刻回荡在她的耳畔,那最后像是为了祭奠她的惨烈呼唤一直徘徊在她的脑中,多想一刻都觉得疼痛。
她害怕。多年不曾体会过的恐惧与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艾尔已经无法安慰她了。
夜之魔女需要找一些事情来做。
利维坦被关进了一个瓶子,埋葬在火之湖中,不得陷入沉睡,不得用魔力抵抗。
她难过,就要有人比她更难过。
萨麦尔帮她管理地狱的事务,她可以专心对付天使,地面休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