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只有二人,问话的,是坐在驾驶位的袁春波,副驾驶上坐着的则是卫笙。
她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看着那波蒙面人提刀陆续冲进楼道里。
闻言,她声音沉静地起唇道,“老袁,做了就是做了,不要瞻前顾后。”
袁春波就叹了口气,望着手里已经燃烧到底的烟头突然笑道,“我肯定是疯了。”
或许是早有准备,又或许是早有想法,反正今天卫笙来找他谈的时候,他是答应了下来。
他一直清楚自己跟着李显宗并没有得到太多的重视,而他恰巧是一个自认有些能力的人物,作为李显宗的身边人,一幕幕兔死狗烹的下场他看在眼里,心中说没有间隙是不可能的。
对于卫笙,他有一种直觉,直觉她的抱负不低于自己,心智不同于她的同龄人。
以前她面对自己或是李显宗都没有低声下气,面对迈尔斯动粗依旧毫不客气地以牙还牙,他以为这孩子虽心智高,却腰杆子太硬,或许有持才傲物的关系,是个宁折不屈的性子。
但是通过这次的事他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孩子在面对李显宗使出的这种手段后,没有彻底屈服也就罢了,竟还在明知真相本该怒发冲冠时掩藏情绪,示弱于他,这样能屈能伸的表现是袁春波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卫笙。
一个人的性格是经历养成,环境造就,而一个人遇事时所展露出的也与这不无关系,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在得知卫笙自己已有产业,他就不再犹豫,决定放手一搏。
后来进去的那群蒙面人都是他手下的弟兄,按照卫笙的意思,刘志家人在得到那封信后,无论如何都会群情激奋要个说法,这个时候李显宗必定就会坐不住了。
如果不及时出手镇压,事情搞不好就会闹大,而李显宗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事情闹大。
因为他无论再嚣张,所做的依然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天下,还不是致维党的天下,难以令他真正的有恃无恐。
所以待刘志家人在警局无功而返后,必定会有人出面压制,阻止事态再继续发展。
这事警局自不可能出面去做,也唯有李显宗的人适合去做。
只要他做了,就必将承受之后果。
卫笙眸光闪烁,“我倒希望将来你不会觉得自己是疯了,而是选对了。”
此时,先前被李显宗派去的人已经从楼道里冲了出来,确切地说是夺路而逃。
镐棍毕竟不如刀子,前者一击下去未必见血,后者一击下来却必见血光,跑出来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来时的数量多了。
“走吧。”
随着话音落下,丰田轿车从胡同驶出,缓缓消失在夜幕之中。
清晨,怒江街38幢楼前已经布满警戒线,在警戒线外,围满了围观群众,将整条道路堵得是水泄不通。
刘德全被警方从楼道内带出来,面对着闻讯赶来的媒体与人群,回想起昨晚那群蒙面人临走前的话:记住,杀你弟弟的人叫李显宗!想给你弟弟报仇,就把事情闹大。
当时,看着地上留下的几具尸体,一家人就开始挨家挨户的使劲砸门,将街坊邻里全部拽出被窝,眼见事情越闹越大,群众报了警,更是打电话给电视台叫来了记者。
眼下,他正要被警察带走去做调查,临上车前,他突然朝着围观人群大声吼道,“杀我弟弟的人叫李显宗!!他威胁我们全家!说整个朝南谁也管不了这事!”
哗!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李显宗是在半夜里被电话吵醒的,得知自己派去的人被人堵截,死伤数人,并且自己人的尸体被迫留在了现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甘波做的!
迈尔斯死了,甘波调走后朝南致维党就成了他李显宗的天下,而甘波必定清楚自己容不下他的场子继续在朝南捞钱,生怕自己断了他的后路,所以狗急跳墙,竟然阴了他这么大一局。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拨通各路关系的电话,无论电台报社都警告道不能参与,然后他抓紧派人到怒江街收尸,但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围观人群太多,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尸。
李显宗也有些急了,打算叫陈局长的出动警力先把尸体收走,不要留下证据。
而局长陈祥却率先打来电话,声音惊慌地告诉李显宗,市局那边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压都压不下来,现在市局已经出动警力,局面显然失控。
李显宗这下真的慌了,但在朝南市作威作福多年,什么乱子他没有碰见过?只要媒体方面按下不表,局面就不算彻底失控,但必须得把情况控制在市局,却不能再闹得更大了。
但市局关系的电话,却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了。
他不知道,这会,市委办公大院门前,已经有人结队拉起横幅,大批群众围观起哄,这群人里,不少都是袁春波安排的人。
市委办公室内,紧急召开的碰头会上。
“啪!”市长高正伟拍案而起,怒道,“什么叫整个朝南没人管得了这事?他李显宗好大的口气!”
老书记张成功亦是面色漆黑,坐在首位一言不发,对于李显宗他是知道的,但他们向来将事情控制得好,闹不到上面,自己以往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倒好,眼看自己即将退休,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好几条人命案不说,竟然还牵连到警局内部!
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