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他,认不认识石头,可忍住了,问了,他不会说,更何况,我只知道石头这个名字,肯定是个假名,
“你这样学傩,是不对的,”这个人继续在木板上写,他果然懂傩,我一声不响,他就知道我在暗暗的修习傩术,
他就在木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从傩术入门开始,给我详细的讲解,当初大藏把书留给我,却没有任何说明,我完全是靠自己的摸索在学的,这样必然会导致一些误区和错误的理解,而这个人明显对傩的理解很纯熟正确,他从头开始纠正我的错误,
他一边写,一边给我做一些注释,说实话,如果单单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对我的帮助很大,无师自通的人是有,可我不是天才,我需要人的辅导,
他讲的用心,不知不觉间,我也被吸引了,整整一夜,他就这样用木板把傩的入门方式完整的给我讲解了一遍,让我受益匪浅,
从这一天开始,他几乎每天都会教我两三个小时,有他的教导,我纠正错误,进境非常快,毕竟之前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
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我对这儿也渐渐的熟悉,大概每过三天左右,距离最近的悬崖那边,就会有人吹响号角,这个人随后给予回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对方在问:你还活着吗,然后这个人回答:还活着,败独
除了回应号角,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具体的事情,在学傩之余,我曾经暗中观察了他好长时间,他最喜欢的,就是枯坐,一个人坐在山顶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他可能坐了很多年,石头已经被磨的非常光滑,他抬头看着天边的云,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很偶尔,他会越过那道矮墙,到墙的另一边去,在我刚来的时候,他就郑重警告过我,山顶别的地方,我都可以去,唯独矮墙的另一边,我不能涉足,因为有一大堆蜘蛛的威慑,所以我不敢乱跑,只能偷偷看着他,越过墙壁,
墙壁的另一边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矮墙另一边,好像会触动他的情绪,他极少过去,然而越墙之后再回来,他的情绪会低落,有时候也会激动,反正很不稳定,
如果这样的事情只有一次的话,那么还不算什么,可是两次三次之后,我就觉得不正常,而且心里的好奇越来越甚,我很想知道,强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
我问过他,他却不说,
我估计,他是铁了心要把我拘禁在这儿,从来到这里之后,足足过了一个半月,冬天即将要过完了,可是他没有一丝一毫要放我走的意思,我心里着急,但想不出逃走的办法,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离开了山顶,而且那些蜘蛛也消失了,我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呆着,
气温渐渐的转暖,当我在山顶度过了两个月的时候,周围群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山势流下来,汇聚到河流中,河流滋润干涸的土地,古陆群山要焕发生机了,有时候,我会想想,温小楼现在还在古陆吗,李斯云呢,还有大藏,
除此之外,我想的最多的,还是那道酷似父亲的背影,可是我错失了机会,已经两个月过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他,
更重要的是,那天背影追击石头,肯定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我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天气转暖,就意味着春天将至,与严寒的冬天相比,春天无疑会让人更加愉悦,然而,这个人的情绪,好像逐渐的控制不住了,有时候,他会在山边整整坐上一天,有时候,他会在矮墙的另一边,坐上一夜,
他开始烦躁,可能这种烦躁表达不出来,他经常自言自语,说着我根本听不清楚也听不懂的话,
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他流泪了,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一串一串的滴落,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隔着小木屋的窗户,我看见他坐在矮墙的墙根,呆呆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活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这个时候,我心底压制了足足两个月的好奇,终于变的要爆炸一样,
他到底是谁,矮墙的另一边,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情绪会变的如此波动,
我想找他问,可是他一句话也不说,
对面山崖边的几棵树,泛出了新绿,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他给我拿来早饭,我就呆在屋子里,把已经学到的傩重新巩固,这个过程其实是最消耗时间的,因为傩和练武术不一样,练武的人,只要勤快,不偷懒,那么就算资质再差,最后起码能练出一身铜皮铁骨,但傩靠的是感悟,是理解,如果没有那种悟性,很可能几年时间还站在原地踏步,这样的感悟浪费时间,却让人不知不觉,从早上到中午,吃过午饭后的一次静坐,一下子坐到天黑,
这个人给我端来了晚饭,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对粗陋的饮食也习惯了,反正就是填饱肚子而已,我在吃,他就在旁边默默的看,
“劳驾,”我知道这个人就是沉默,从来没有跟我发过脾气,也没有伤害过我,所以两三个月下来,我说话就比较随意,只要我开口,他不阻止,就证明山顶没有古陆人的监听,我可以畅所欲言:“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走,”
“会让你走的,”这个人又习惯性的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人,能永远留在另一个人身边,该走的,迟早会走,”
“那你也总得给个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