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兄弟情义、毁谤新君、质疑皇权、作乱犯上,一顶顶帽子压下来,令这位英雄即便想死的有气魄一点,也成了人所不齿的反派。
上官陌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父皇发落上官云,没有插言一个字。
直到有人将上官云拖了出去,上官屠说出“关入大牢择日问斩”的话,他淡然的脸连颜色也没变一变。
地上跪着的上官琪与上官洪便低下了头没了言语。
但即便他们今日认怂,也不会得个善果。往日做过的恶事,并非是认怂便可以一笔勾销的,况且皇权之下,向来容不得异己。
即将执掌西月的是上官陌。他是自皇权中倾轧而生的上官陌,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今日,新旧政权的突然交接,不会顺利,百官不会让这场交接顺利,上官屠不会让这场交接顺利,上官陌更不会让这场交接顺利。
上官屠利落处置了自己的第二子上官云,转回头来,目光狠厉地瞪视着不争气的上官琪同上官洪,怒道:“还有你们,糊涂东西,这个时候,不思为战事尽一尽力,还在这里跟着起哄!孤真是白养了你们了!”
百官中已有人颤栗不已。这究竟是要杀一儆百还是要斩草除根?真叫人煎熬。
“来人,先将这二人关入大牢,容后处置!”
上官屠一声令下,已有侍卫上得殿来,架起地上的两位皇子要往外押。两位皇子仓皇错乱地呼救:“父皇,儿臣不过是附和了几句,父皇如此责罚,未免太重了吧?父皇饶了儿臣吧,儿臣不过是一时失言。儿臣这就请旨去戍守城防。”
求情并不顶用,上官屠眼都没眨一下。
上官琪转而向着上官陌呼道:“六皇弟,哥哥拥护你,哥哥拥护你,你就向父皇给哥哥求求情,成不成?”
“不过是关一关,父皇并没有给两位兄长论罪呢。朝堂之上,皇兄如此言行无状,真是枉费父皇栽培这许多年。”上官陌淡漠的道。
言下是个什么意思,倘或是有心人细想一下,不难猜度出。
他今日要肃整朝堂,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是要上官屠出手呢。
一向多疑多谋的上官屠,如何听不出自己儿子的言下之意。但终归都是自己的儿子,血肉至亲,要他一朝之间下手一并治罪,却也是为难的。
保全自己,还是保全两个不顶用的儿子?他权衡之下,装了一装糊涂。
上官陌冷笑了一声,并不戳破。
废太子上官洪却不干了。也是太子之位上浸淫过的,上官陌的弦外之音,他也是听出来了的。往日未能将他的六弟置于死地,今日被他得了势要赶尽杀绝,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官洪一把将侍卫腰间的剑拔了出来,侍卫尚来不及反应,已被他抹了脖子,剑势未收反张,斜斜刺向上官陌。
上官陌只挥袖一拂,剑便断作几段,叮当落地,清脆的声响震得殿上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上官洪吓得怔住。
他从未和他的六弟交过手。即便是当初从太子位置上掉下来,他的六弟也没有露一露面。他甚至不晓得是他的六弟暗中出手将他废黜。外面传闻传得怎样凶,他只是不大信,因这些年上官陌并不大在西月走动,每每回来,也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上一次是被迫抛弃苏浅,上上次是蛊毒发作奄奄一息,每一次都是被他们的父皇拿捏在手上。所以,他委实不了解上官陌的实力。
没想到,他竟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一剑不成,他连后悔都忘了。
上官屠怒不可遏,愤然道:“好混帐!竟然敢在孤的面前拔剑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兄弟,西月的新帝!来人,将他押去上官云的牢房,一并看管着,择日一起问斩!”
皇帝杀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甚至可以是不问青红皂白的。
殿上的官员心里都有些唏嘘。
皇权这个词,代表的就是生杀予夺。有些时候,并不论情与理。
有侍卫将上官琪与上官洪押了下去,又有侍卫将死了的侍卫抬下去,将地上的鲜血擦拭得干干净净,仿佛杀人的事,从未发生过。
但空气里的血腥味却不是那么容易散去的。
激灵的福公公命人在香炉里燃起了熏香。
上官陌忽然转身,一步一步、踏上丹墀,走到龙椅前,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向百官,并没有坐下去。
上官屠瞧着他,深邃的眸子眯成一线。
百官战战兢兢跪了下去。
上官陌沉默了一瞬,声音淡得似白开水一般:“本来,我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的。满堂文武,竟让西月陷落至厮,你们,一个一个,全脱不了干系!但,今日已然有人血溅朝堂,我并不想将这个朝堂变成炼狱。我给你们两条路走,第一条路,自认为为官清正廉洁守法奉公的,可以留下来继续为官,但若是留任后没作为,依法处置!自觉为官不正,贪赃枉法蝇营狗苟不作为的,到刑部交代自己的罪状后,交出自己不该得的,罢官回乡。第二条路,等着朝廷对你们一一审核,有罪的伏罪,无罪的视能力大小决定去留。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斟酌。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思考。”
他连个辩解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这样的做法,亘古未有。他这样,是要将西月的朝堂陷于瘫痪么?
满殿文武陷于震惊愕愣之中。福公公又机灵地燃上了一炷香。
上官陌却晓得,今日不同于他接受昆国皇帝白峰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