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再未说一句话,既未承认也未否认,沉默着走出了苏启阳的房间。
这一晚,贴身小侍女月隐如她所最惧怕的那样,没有出现。令她更不安的是,上官陌这一晚也没有出现。她一人独坐在灯下,对着一本书发了半天呆,幸好后来有墨翼陪她坐到三更,和她下了两局棋,终究是孕妇,她累到极致,撑不住睡了。
翌日,翌日的翌日,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没有问月隐的去处,更没有找苏启阳要月隐。苏启阳既握住了她的要害,就算她开口,只怕他也不会松手。
上官陌再没有来。她心里惴惴,不知道他是因为伤重来不了还是因为苏启阳的防卫做得好他如今身受重伤难以进来。如果是因为后者,她倒可以安些心,他总有伤好的时候,待伤好了再来救她出苦海也不迟;如果是前者,她不禁担心。
她想了两日,第三日上,便正经八百地做起了孕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落而息日上三竿才起,一天里醒着的时候大多是在吃东西、呕吐,呕吐、吃东西。军营里最好的厨子调给她使,还要忍受她刁钻的胃口和无尽的指责。
消息不出一日便在军营里飞遍,再几日,几乎闹得天下尽知,浅萝公主未婚有孕,如今在枭雄苏启阳的手中。
本就复杂的时局再一次因她陷入混乱,世人的舆论也再次掀起。
尽管时局如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样的绯色新闻还是比什么都受欢迎。
苏浅却恍然如不知外面是怎样的喧嚣,过着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般的日子。
这样过了十来日,孕期的反应丝毫未见好,苏浅也只能习惯成自然,将受罪当成是每日的苦修。好在这样的苦修终归有了时,至多也就到孩子出生。苏浅一日日数着盼着,只盼孩子快些出生,好结束这样的苦修。
苏启阳伤好,亲自刀练兵。苏浅每日里搬一张椅子,撑一把阳伞,坐在校场看他练兵。大毒的日头,她几要昏厥却每每忍住,第三日上,苏启阳终于忍不住,走到她身边,皱眉道:“何苦来的,还是回房间去呆着吧。” 苏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揉着不适的胃部,拿捏出些公主的气度,腔调十足地道:“好歹本宫也是苏国的公主,你亲授的监军,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不能怠工。不如这样吧,你分一拨人给我,我帮你练一练。嗯,不如就把润爷爷的人分一些给我。”她斜乜着苏启阳不好看的脸色,接着道:“如果怕我练不好的话,我可以立军令状,到时候交不了差任凭处置。” 苏启阳一脸黑线看着她,“公主,这……”
“怎么,你是怕我篡权啊?”苏浅似笑非笑睨着他。
苏启阳忙否认道:“公主岂会将区区二十万的兵权看在眼里?启阳怎么会这样想?” 苏浅懒懒笑了一声,“不这样想最好。苏启阳,或许,我们该好好谈谈?你这样幽禁着我,我觉得对你没什么好处。你现在的力量,还斗不过上官陌,也斗不过我皇爹,就算没有他们,我想要从你这里出去,也易如反掌。你知道,我不走,不是因为走不了,而是因为不想走。这二十几万兵我没看在眼里,我看上眼的,从来也就只有你这个领兵之将罢了。”她恹恹站起身,手搭眉骨望了望炎炎烈日,道:“我乏的很,晚间你收了工到我那里谈吧。”
苏浅不再同他多说,撑着阳伞慢慢往住处踱去。
苏启阳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太了解苏浅的手段和她的实力,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有忌惮。他如今唯一可以握住的牌,无非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这并不表示她会任他宰割。她这种态度,让他对晚间的会晤并不敢抱什么乐观的心态。 苏浅没有月隐在身边,如今又是这副身子,饮食起居上极大的不便,苏启阳给她拨了几个趁手的丫鬟,她知道都是他的人,只留了一个。但其实留一个和都留下没什么区别。好的眼线有一个便足以。
小丫鬟很是机灵,委实算得上趁手,但因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苏浅自然是不喜她服侍。
晚膳用过,苏浅便将小丫鬟遣了出去,窝在软榻上。手下意识地搁在小腹上,想到这里孕育着的,是她和上官陌的结晶,所有的郁气便烟消云散。据说怀孕的人应该保持快乐心情对孩子才好,她如今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确然是已经做到心态平和心情快乐。
苏启阳踏着一地余晖来到她的小院,身后还跟着老当益壮的润青。苏浅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眸光闪了闪。自她来到苏启阳身边,见润青的机会少之又少,偶尔见一次,也是远远的在练兵场上,面对面交流一次也没有过。
她想着,她和润老爷子之间,确实有些账,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她没有换姿势,直到他们进来,她还是那副慵懒歪斜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坐:“我如今体弱不便,润爷爷不会介意我的无礼吧。”
润青扯了一下唇角:“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有礼过,润爷爷我还真是没见过。要介意的话早介意了,不必等到今天才来介意。”
谈笑间的态度,好似两人从不曾有过芥蒂一般。苏浅素知润青是个武将,性格直爽干练,这是他的真情流露,而非刻意为之。她的心多少宽了宽。但润青蒙了天下所有人的眼,自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苏浅对他仍颇为忌惮。 “润爷爷又取笑人。”苏浅嗔笑一声,宛若叙家常一般的态度,却语不惊人誓不休:“苏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