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今年的夏收来的有些早,这年的农历有一个闰五月,第一个农历五月的端午节,芒种时节还没有到来前的日子里,龙居村的田间地头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端午节这天,豫西南大部分地方因没有江河而少了江南地区诸如赛龙舟那项热闹的活动,但对于幼年的孩子们而言,同样是一个难得的祷告、喜庆的节日。这天早上各家各户首先会煮上大量的鸡蛋、鸭蛋、鹅蛋、大蒜等物品,吃上一顿“蛋食宴”;各家门口与孩子们的手腕、脖颈上悬挂或套上了用一节节蒜茎串联起来的香饽饽,用来辟邪消灾的意思;孩子们的耳朵、小屁股等比较敏感的地方会涂抹上雄黄等药物,以防毒虫、细菌等的侵入;午饭时家家会包上一顿饺子连同早上的蛋类摆上香桌祭奠一番,然后在餐桌上向孩子们讲述春秋争霸时候那位屈大夫的故事……屈老夫子的忌日应该是一个万念俱灰后无奈殉道的日子,逝者如斯生者释然。就如现在的大部分丧事一样,生者百年而逝后人们往往会用别样的喜庆方式笑送逝者,用欢乐代替哀思也或者是一种别样的寄托方式吧!
几年来,城市、乡镇、农村似乎都在日新月异的悄然发生着变化。不用说宛州市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高楼,更别说南方如迷雾般腾升而起的房产市场,但就县级市穰州而言,全面改建、整修得山清水秀的市政建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如同湖光山色般隐隐流淌在人们的视野中,尤其是农村外出劳动力南来北往过程中那点微薄的薪水在活跃、增加着各行各业收入的同时,也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当地农村的消费观念与耕作方式。
一年前,直通龙居村各个自然村的柏油乡间小道在支部书记陈致远一帮人的努力下终于竣工通车了,甚至有几个管理完善的村子院落门前也已经建成了水泥小道,各个村子里更有几处零零散散的两层、三层农家小楼掩映在树梢的寥寥炊烟中,显得更加别具一格起来。常此发展下去数百年来将农民戏谑般称呼的“泥腿子”、“乡巴佬”这些隐含着无数鄙视含义的代名词恐怕要在几年内彻底消失不见了。城乡一体化,卫星城等等时下流行新鲜名词正被无数社会科学者推上了议事、变革的日程。但古老农村标志风景的即将消失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农村人心底是否会留下这样、那样难以割舍的留恋、复杂情绪,留得那个时代的人们以后去诉说了。
自然之四季变化犹如人之生命四季新老更替一样。在每一个年龄段的人们心中各有属于令自己心仪的季节。冬天使人们沉思与宁静,春天计划、孕育了一年的收成;如果说秋天是一个含蓄、内敛、收获的季节,那么夏天就应该是一段火热、奔放的激情岁月。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可能就在近几年。豫西南一望无际、金黄黄的麦野间已看不到了一排排用小镰刀收割的人们,扫视周边的田地里,一辆辆大型联合收割机与小型收割机正吞云吐雾般挥舞着机械化的锋镰,一块快儿几亩、几十亩左右的麦子在十几分钟、几小时内已经收割完毕,人们只需要将小型农用手扶拖拉机后车厢对准收割机的脱粒储存仓。金闪闪的麦粒就会如泉水般流进车厢里。几年前还需要用小镰刀一刀刀收割、捆扎、装车、上垛、滚场、一锨锨对风吹扬后才能见到麦粒入仓的工序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
“呵呵!联合收割机真管用,这样下来我家的二十亩麦子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入仓了。哪像往年,坐在教室里看到麦尖发黄的季节,想到俺家那20来亩金黄黄的麦子在召唤着我用小镰刀去一刀刀的收割他们时,我与弟弟的脑门子都会起鸡皮疙瘩。二十亩啊!没明没黑的弯腰、在滚烫的太阳地下挥舞小镰刀十来天,人们的摇杆在那个时候都不叫腰杆了,成了机器,那个酸、那个疼啊!……”
16岁的郝逸山坐在手扶拖拉的驾驶座上喜不自禁的同司机对着话,父亲郝子君噙着旱烟袋同小儿子郝逸杰中手忙脚乱的平整着车厢内的小麦,唯恐灌满车厢后溢出来。
先进的生产技术就是一种生产力。几千年来龙居村的村民已经开始慢慢告别了那种古老的耕作方式,但郝子君的心底如同他的同龄人们一样,看着一堆堆的麦秆随便被收割机吐脱在、遗失在田间时仍有那么一丝隐隐的不舍,对于现代的年轻人来说省力、省时却已经成了他们时下嘴边常挂着的一种纵然释怀般的欣喜。
“用大型收割机割完这块儿咱家就改用小型的割麦机了,两头牛要吃东西,你们又上学割不了草!咱们说好,就割这五亩,剩余那几亩我们还要辛苦一下,不用镰刀割只捆好麦个子拉回去,然后放在马路或咱家的卖场上用碾子压。碾好的麦草牛才最喜欢吃,又长膘!”
几年来四十岁以上的年轻人为了省事,基本已经不饲养耕牛了。郝子君同龙居村五、十六岁以上或之间的大部分同龄人们一样,仍同时饲养着一头母牛。机械设备大面积种植可以。小面积耕作时还有那么一些容易损坏庄稼的地方,这样下来可以将庄稼管理的更加彻底一些,冬天不用去茶馆侃大山可以找点事情做,这样三年间还会有两头牛犊的降生,过日子必须精打细算才可以,几千元的额外收入啊!郝子君一边往车厢后扒拉着麦粒。一边反复的交待着郝逸山与郝逸杰小哥俩。
小哥俩听了后顿时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