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走进大门的时候,岚姨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她面容憔悴,身上的白衬衫凝固着一块块暗红的血迹,登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你这一晚上上哪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少爷在楼下坐了一宿,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急死我了。”
温言摇摇头,抬手想拍拍岚姨的肩,却突然顿住,有些出神的看看自己沾满血痕和泥渍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没事。”
偌大的客厅里,顾珩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有些疲惫的闭着眼睛,仰着头往后靠,手里夹着一支烟,快要燃到头了,两指间露出长长的一截发白的烟灰,茶几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而他整个人像放空了一样,一言不发的闷坐着。
温言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然后开口,语气坚定:“我要搬出顾家。”
顾珩缓缓张开眼睛,嗓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你说什么?”
“我要搬出顾家。”温言淡淡重复,“我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报酬丰厚,所以从前欠你的钱,我很快就能还给你。”
顾珩沉默片刻,然后按灭了手里的烟,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温言,沉着而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住她:“什么样的工作,报酬可以丰厚到让你这样大言不惭,你知道你欠了我多少钱,很快就能还给我?那是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
“五年。”温言开口打断顾珩,“五年之内,我一定全部还清。”
顾珩微微皱眉:“温言,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一个演员。”温言平静的答。
顾珩愣住,接着冷笑:“你不会是因为宋词一句话,就真的觉得自己得天独厚,适合走这条路吧?你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知道怎么才能做一个真正的演员,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和怎样的代价,甚至需要多少运气?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当然的要走这条路?你太天真了!”
“或许吧,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我什么都没有,就算我自不量力,但我就是要尝试一下,我不需要得到认可和喜欢,也不需要多好的名声,就算有人骂我也没关系,只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赚到足够的钱。”
顾珩眉头凝得更深:“我不同意!”
温言不以为意的笑:“你当然可以不同意,你有这个权利,但我已经决定了。”顿了顿,继续道,“从你毁掉跟我的约定,从俨燃撞死丁丁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清楚,顾珩,当初你跟我的那个约定,是因为笃定我不可能还得了那么多钱,可是如果我能做到,我可以把钱如数的还给你,那么你是否跟俨燃结婚,就不重要了。”
“那么顾氏呢?你也要撇的一干二净吗?跟的合作项目刚刚启动,你走了,谁来完成。”
“合作案我已经做好,的项目负责人也觉得没有问题,策划部的同事会继续跟进,他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业界精英,少爷大可不必担心。”
顾珩默然半晌,最后几乎是冷笑着说:“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她微微抬高了眼睛,和顾珩对视着,然后苦涩而冷漠地笑了:“对!”
回答的利落又干脆,毫不掩饰,毫不留情,顾珩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凭空而来的一只巨手陡然掐紧,连呼吸都困难,用力的闭上眼睛,沉默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长,良久,才缓缓张开双眼,沙哑道:“好,如你所愿!”
温言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这些年在顾珩身边,除了帮他打理日常大小事务,还要忙于顾氏集团的工作,她在顾氏是挂着职位的,顾珩给她的薪水不算低,她又比较节俭,除非必要,几乎从来不买什么东西,几年下来,也有一笔不小的积蓄,至少现在搬出去,租个合适的房子,暂时安定下来不成问题。
温言的东西少之又少,只是一个不大的行李袋,就已经将她全部的东西尽数收纳。
下楼的时候,顾珩已经不在那里,只有岚姨一个人站在门口,搓着手踱来踱去,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温言将行李袋背在肩上,走到岚姨跟前,唇边笑容浅浅:“岚姨,我走了。”
岚姨的眼圈刷的一下红了,脸上挂着歉意和不舍:“怪我,都怪我,我这张嘴不严实,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
温言摇摇头,握住了岚姨枯瘦的手:“不怪你,其实这样也好,从前怎么都下不了的决心,现在想想反倒没那么难,只不过,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顿了顿,“也照顾好少爷!”
岚姨抿着嘴角,忍不住心里泛酸:“其实,你也是舍不得少爷的,对吧?”
温言沉默良久,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握了下岚姨的手,低低道:“我走了!”
“温言。”岚姨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其实你在顾家这么多年,日子并不都是难过的,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少爷他对你很好,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变得现在这样,但至少你在这个家是开心过的,对不对?”
温言没答,脚步却微微顿住。
“如果我说的没错,如果你也开心过,那么不管你去到哪里,以后都想着回来看看吧!”
温言静默良久,微微偏头,余光里看了岚姨一眼,没回答,终于还是迈了出去。
岚姨感到心口一窒,气息不稳的咳了起来,然后伤感的在门口站了半晌,叹着气上了楼,走到顾珩门前敲了两下,没有听到回应,她就自顾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