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对宁府那边并不亲近,她几乎是襁褓中便被送到了荣国府,养在史氏膝下,宁府那边逢年过节都未必会回去一次,虽说也知道自个是宁国府的人,但是,对那边却也没什么期待之心。
荣府这边对她若说上心,也就是那样,她一个宁国府的嫡女,跟荣府两个庶女也就是一般的待遇,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但是,不管怎么说,惜春的日子还算是比较好过。
宁府不比荣府,并没有什么继承问题,贾敬当初虽说是次子,但是他兄长贾敷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娶了个媳妇没多久便过世了,也不过就是留下了一个病歪歪的遗腹子,因此,爵位理所当然就落到了贾敬这一脉头上。人口少,也没什么分家的事情,因此,论起钱财家当来,宁府那边其实要比荣府宽裕得多。惜春好歹是宁府的姑娘,贾珍也不是什么悭吝之人,虽说算起来是一家子,也没有送什么日常花用的钱财,但是,有什么惜春能用的东西,也会给她准备一份,每个月惜春那边也能够另外领到一份月钱,不过,这些都是年节的时候,一次性给的,因此并不显眼,惜春也没有需要花用的地方,又不像是迎春一样,辖制不住自己的下人,自然过得宽裕。
虽说没什么期待,不过,自家兄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想都没有想起他,小姑娘知道了,难免有些别扭,听下头丫头说了,当时就沉了脸,不说话。
黛玉与迎春探春也都在一边,连忙引开了话题,她们都是闺阁女儿,对贾珍并不算熟悉,何况,说白了,这些都是惜春的家务事,她们也不好多说,因此,只是说着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什么花样衣饰什么的。
黛玉虽说在孝期,很多东西用不上,不过,她天生有着很好的审美,这会儿在那边点评着那些花样,然后又说道:“这些年最出名的绣样莫过于慧纹,一方面的确是高妙雅致,另一方面也是那位慧娘红颜薄命,所遗慧纹存世极少,因而贵重!我年纪小,也只是见过一些仿品,不过,已经可以见出其匠心独运,高妙难得!仿品尚且如此,却是不知道真品如何了!”
探春嘴快,笑道:“原来林姐姐也有没见识过的,这慧纹,别家没有,咱们家却是有的,原来也是有两三件的,不过如今却只剩下一件了,是一套十六扇的璎珞,上头俱是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我们姐妹几个也就是之前得了机缘,那日老祖宗宴请各家王妃诰命,南安王妃正好说起,老祖宗拗不过去,这才将那璎珞拿了出来,我们姐妹也有幸瞄了一眼,至今难忘!”
惜春这会儿也是恢复了心情,笑嘻嘻道:“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却是记不清楚了。老祖宗一向最是疼爱林姐姐不过,林姐姐回头跟老祖宗一提,老祖宗定然会答应的,到时候,咱们也能沾沾林姐姐的光,好好赏玩一番!”
林黛玉笑道:“既然四妹妹这般说了,我便勉力一试罢了,就怕外祖母觉得我笨手笨脚的,不许我看呢!”
“什么不许看?”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说话的却是史湘云,贾宝玉却没有跟在后头,不过瞧她模样,却是颇为神采飞扬,她之前刚到了门口,就听到了林黛玉的话,不免接口问道。
探春惊讶地看了史湘云后头一眼,也不搭话,只是问道:“云妹妹,怎地不见宝玉!”
史湘云摆了摆手,说道:“二太,他便过去了,说是等一会儿再过来,林姐姐,你们之前说什么呢?”
几个人听她说到二太太却是没有咬舌头,结果说到贾宝玉却又恢复了原样,都不由心中暗笑,以往大家只当史湘云咬字不清,如今一看,却是她心中颇有些想法呢!
林黛玉也不多想,反正她如今对贾宝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就是当做亲戚家的表兄,还是那种不算亲近的,因此,也没有拿这事嘲笑史湘云,只是笑道:“倒是没什么大事,之前我们再说慧纹呢!”
史湘云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慧纹,原来就听说老祖宗藏着一副慧纹的璎珞,只是从来没见过,林姐姐,咱们去求求老祖宗,也叫咱们开一开眼界呗!”
林黛玉笑道:“行啊,不过,能不能说动外祖母,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史湘云拍了拍胸脯,笑道:“林姐姐放心便是,老祖宗一向最是大方不过的人!”说着一马当先,直接就往荣庆堂那边去了。
荣庆堂那里,王氏又来了,那些下人平常的时候能拦着她,叫她吃斋念佛,只是,王氏那边若是有事要见林母,只要有合适的理由,那边却是不好拦着,因此,王氏常常能够借着这些理由,松上一口气。
史氏并不阻拦,给王氏一点希望,她才会蹦跶得更加厉害,回头更是容易自取灭亡。
这会儿,王氏过来,却是旧事重提,又说起了元春的事情。
王氏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消息,说是圣人有意立皇太孙,顿时就意动了,当年贾家也算是站在义忠亲王身后的,当然,那也不是自愿,其实是被当今那位圣人强行绑定的,为的就是叫诸多勋贵为当年的东宫保驾护航,结果谁能想到,圣人虽说原本对太子极为爱护,只是随着圣人开始老迈,又有了更多的儿女,对太子也常有失望之语,以至于其他皇子一直蠢蠢欲动,逼得太子忍无可忍,最终想着逼宫夺位,因此才算是有了当年的宫变,好几个皇子卷入其中,太子事败自戕,后被明旨废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