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沐春阁前一场闹剧之后,较之风生水起的珍妃,皇后倒显得安静沉寂了不少。身子不适,连宫妃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这般光景更让珍妃愈发风采张扬,欢欢喜喜的为着长公主的婚事忙前忙后,倒比皇后这个亲娘显得热情欢心,这般举措也让晟昭帝赞她有宽涵之风。
皇后虽是说要静养,但自己家女儿过来探望,却不能拒绝。千华来了才知皇后不过推脱,此刻正在院子里逗猫遛鸟儿,哪里有半分身子不适的样子。
请安过后,丫头上来奉茶,千华只瞧着面孔生得很,这才想起来祁嬷嬷早被拔了舌,皇后心善,念她服侍一场也没怪罪办事不力,又不忍每日见她给自己添堵,是以给了些银子,谴她回老家养老。
那日之后,皇后嘴上虽说对她与明王的事不再过问,但心中的芥蒂却不是一日两日能消除。再加上晟昭帝不过问她的意愿,仓促的定了千华的婚期,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面上是一点光彩也无,身边侍奉的人也都不若祁嬷嬷称心。
想到祁嬷嬷,她的心中更是又气又恨,但她最后落得那般下场,却让她也恨不起来,只看着长袖善舞的珍妃愈发光彩照人,不免有些暗恨与无奈。
但如果让她亲自去操持爱女的婚礼,她却又不敢保证能忍着不满将一切准备的万无一失。事到如今,她已经是疲累非常。
千华示意宫人们下去,转到皇后身后,帮她轻轻地按着太阳穴。皇后躺在藤椅上,双眼微闭,享受着这片刻的膝下之欢。
“母后,近日阳光甚好,您莫要整日待在甘泉宫里,小心闷坏了。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皇后任由她按着,眼也不睁道:“出去没得受一些魑魅宵小的气,倒不若安安静静在自个儿宫里安生,也免得不受人待见。”
千华知她说的是珍妃一事,开口道:“您说这是哪里的话,再怎么您也是后/宫里最尊贵的人,是我楚国的一国之母,这份殊荣是别人再怎么也无法取代的。珍妃一时得势,却不懂树大招风的道理,她那般泼辣招摇的性子,总有一天得风摧之,您又何必与她计较。”
“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这般费心费神,她要怎的就随她去,你不在了我也懒得去争去抢。像贵妃那样吃斋念佛也能平静度日。”
千华闻此,敛裙跪在皇后膝前,看着她道:“母后,您把女儿辛苦养大,而千华却未能好好孝敬您,是女儿不孝。您对千华寄予厚望,如今却也只能辜负您,虽心有戚戚却无能为力。朝海深深,并非女儿心之所向,还望母后谅解。”
“不日之后,女儿便要远嫁他国,自此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只盼着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我们母女能如寻常人家一般。千华想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好好侍奉您,尽最后一点心意,也希望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能获得您的祝福。”
千华字字诚恳,皇后最终不能无视,在沉默许久之后,终是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拉过她的手,让她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终是女大不能留,我就算再心有不甘,如今却是覆水难收,你既无心,便只盼着你日后能安安稳稳地度日,过得幸福便好。”
“母后嫁给你父皇,新婚之时也是郎情妾意和美恩爱,但男人哪有不花心的,更何况是万人之上的君主,如今红颜未老恩先断,便是最好的例子。”
千华正要开口,却被皇后示意噤声,听她继续道:“母后瞧着明王也并非池中之物,他是齐王嫡子,虽说母家早已无人,但凭着这几年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在朝中却也是地位稳固,过不多久,必当统御大齐。”
“你此番嫁给他,便是日后的齐国皇后,虽是荣宠非常,却也不得不面对与他人共享夫君的局面。母后知道你心性高傲却又善解人意,这样难免会受委屈,但却又没得选择。再加上齐楚之间的关系,也有可能影响到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是以你在固宠的同时,万不能忘记将后/宫大权牢握手中,只有这冰冷的权力才能保证你的安稳。”
“你如今长大了,这些问题终究不能逃避,日后怎么走,一定小心谨慎、多做思量。”抚摸着女儿的鬓角,皇后娓娓道来。
毕竟血浓于水,皇后就算在怎么不满意这桩婚事,也并不妨碍她将这些年来的婚姻心得道与千华听。不管怎样,她总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的幸福美满的。
千华感激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此刻的她不再是往日威严庄重、不苟言笑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真正推心置腹、言传身教的母亲。
“母后的教诲,女儿谨记在心。”千华将脸放在皇后的腿上,安静道。
满院海棠盛放,锦绣团簇热闹非凡,却不再向往日那般刺眼,反倒显得热烈而喜庆。挂在一旁笼子里的鸟儿也喳喳叫个不停,欢快的跳来跳去,一切都是那般宁静祥和。
皇后看着眼前将要出嫁的女儿,不由心中唏嘘,当初刚生下她来,不过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孩儿,那小小的胳膊腿儿细弱地仿佛轻轻一碰都会碎掉。
谁知眨眼间功夫,便出落成大姑娘,马上要离开自己的身边,登时觉得有些萧瑟和空落。
就在这时,只听千华缓缓道:“母后,孩儿此去,便不能日日侍候左右。千华没有亲亲儿的兄弟姐妹,这一走又如何放心的下您。有个想法想跟您说道说道,就不知您意下如何。”
皇后对她这般感念和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