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主子留心……”
一声轻喃传来,鸾歌从那一直逃避着不敢再想起的依稀画面里逃出,看着眼前的梅嬷嬷翻了个身,口中呓语又断。
她终于下定决心,重新运转体内的气息,就连手腕上的异兽珠串,也出浅淡的光芒,让她的整个左手腕上,似裹上了一层光晕。
那根葱管一般纤细莹白的手指,燃着金光点点,最终点在了将醒未醒的妇人额上。
随着那金光渐渐进入妇人额内,那原本因为梦呓而出的声音也慢慢消散,妇人有着些许紧张的四肢,也慢慢舒展开来。
这一年,在四季谷中的温养,让她有了游刃施展华阳梦术的能力。
再加上异兽珠串逐渐被唤醒所给予的力量,比起先前施术后便被反噬晕倒,此次鸾歌从容自在了许多。
莺鸟婉转,在窗外枝头轻声欢唱,但屋内的美貌妇人却蹙着两道柳眉,拿着手中的茶盏迟迟没有动作,侧身看着身边青色宫装的女子。
“主子,如贵人那边,您定要小心。她腹中胎儿并不足月,哪里就能被探出是个小皇子?前儿个出了落水一事,这些日子往后,与那边,咱们还是少牵扯往来的好。”
那妇人听完之后,并没有继续什么动作,看着女子眉间的蹙痕越的深,也不知她是在自己思索着什么,还是陷在女子的告诫中变得忧心忡忡。
“眉儿,我还是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般事情来。毕竟陛下那边,是瞒不住的,现下虽然可以假说一时,可几个月后,倘或她生下来的,不是皇子……”妇人双目盈盈,让人心生怜悯。
那眉目,依稀带着几分眼熟,而她身边的女子,虽还是少女模样,但鸾歌依旧认出了她们二人的身份。
这是洛天的生母,燕妃,与她身边的大丫头,元眉。
原来,他的母亲,是这般模样吗?
在齐国的那些年里,鸾歌一直听那个少年告诉自己,他的母亲是多么的美貌温良。
再后来情定之后,他说要带着她一起回燕国,见一见自己的母亲,相信母亲一定会喜欢她,把她当作亲生的女儿一样对待。
可是再后来,鸾歌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更枉论那个千里之外的母亲。
妇人娇袭两靥,见者皆怜,尤其是此刻愁容满面,更是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然而身边的女子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娇柔而不忍说出真相。
“若是生下来,哪怕是个公主,如贵人也算是有了依傍,别人只会将不是皇子的罪名怪罪在那医正身上,说他庸医,反而不会责怪刚分娩的如贵人;倘或生不下来……又有谁知道那孩子到底是男是女?陛下也只会惩罚牵扯其中的人,从而更加偏袒宠幸如贵人。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死是活,都会是如贵人固宠的手段,但牵涉到其中的人就很难说了。”
很血腥,很冷漠,但这就是后宫,这就是成千上百的女子的战场,这里没有硝烟,但一言一行都是利器,会杀人于无形。
要想活着,就必须足够的冷静与清醒,就必须割舍掉所有的同情与怜悯,仔仔细细的活着。
鸾歌看着不远处面容坚毅的少女,心中微漾。
怪不得燕妃会让元眉随着年幼的洛天一起赴齐。
质子的生活不易,唯有元眉这样清醒的人,才能让洛天在那般尴尬的处境下游刃有余。
这个少女,有着不同于自己年龄的成熟与理性,比起优柔寡断的燕妃,很明显她更适应这个宫廷的规则。
否则,诞下皇子的燕妃,也不会沦落到被燕帝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齐国做质子的地步。
眼前的女子们还在说着什么,但鸾歌的兴致显然并不在这些前尘往事上。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她很乐意坐下来好好听一听元眉讲讲燕妃的故事,那个女子孕育抚养出的少年,让她何等的魂牵梦萦……
可是,眼下不行。
指尖的光芒渐渐加深,似是在梅嬷嬷的额头盛开出一朵金莲。
随着那道术力的加深,眼前的景象也随之生变化。
千回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那是齐宫深处的一座宫殿,说是宫殿,却不妨说是一座清冷破败的宫室。
盈盈灯光下,少年正秉烛夜读。
雪夜风寒,外面正是呼啸的时候,但室内却只燃着一小盆炭火,那炭盆之上,还冒着些许黑烟。
那是最下等的木炭,只有宫中最下等的宫人,才会分到。
“咳咳,咳。”
几声轻咳传来,连带着桌上的烛花也摇曳起来,书册上的字也因灯影憧憧变得些许模糊。
“殿下,夜深了,仔细眼睛,且先别看了,早些歇着吧。”
有人闻声从屋内走出,见状连忙劝慰道,“床已经铺好了。”
“咳咳,有劳姑姑了。”少年温顺的放下手中的书册,整理好几案。
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灯下的一时半会儿,不如白日里的刻苦勤学。
那被唤作姑姑的女子闻声一笑,拿出一把小剪,轻巧地剪除烧过的烛心,火苗随之生长,屋内也好似亮堂了一些。
看着烛光下,少年冻红的双手,那姑姑放下手中的剪刀,跨过书案将少年的双手放在怀中:“都是老奴无能,让殿下受这样的委屈。”
眼中盈盈,泪光点点。
堂堂皇子,何苦遭罪至此?
少年没有丝毫的抱怨,任由长辈为自己暖着双手,一笑道:“姑姑哪里的话,若不是有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