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抬手,单梓唯已经用手背帮她擦去啤酒沫,他的手很温暖很柔软,动作没轻没重。闻书遥的脸腾地红起来,连忙挪了挪位置,远离他。
他们继续沉默地喝着酒,闻书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好像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起你妈妈,原来她是言情作家秦玉卿啊。”
“她啊,就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闻书遥注意到单梓唯从来不称呼秦玉卿”妈妈”,而是用“她”。
单梓唯望着遥远的海平面,淡淡地说:“她嫁给单辞远根本就是一场悲剧,她喜欢那种浓重激烈的爱情,就像她自己绘得那样,若是不能共生,便同死,她这个人就像活在另一个天地。可是单辞远就是一满脑子权力金钱的官僚主义,她要的他都给不了,所以这些年来她在外面情人不断,可那些男人都顾忌着她是单辞远的妻子,所以不敢带她远走高飞。”
单梓唯说起秦玉卿就好像在说一个朋友,声音涩涩的。
闻书遥有感而发,她说:“那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妈妈真的找到一个想要再次托付终身的男子,你会让她离开吗?”
“不会,因为谁都配不上她。”单梓唯斩钉截铁地回答。
闻书遥没有说话,只是再度为自己打开一罐啤酒,海风吹来,让她无端端地打了个冷战。身旁的单梓唯便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笑着说:“你这人真是奇怪,别人都是越喝越暖和,你怎么越喝越冷?”
“单梓唯,”闻书遥缩在男生的宽大外套里,因为酒精的刺激,她的脸开始泛起红润,声音也有些飘渺,“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失败?很难相处?我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带上我,而我唯一的朋友冷馨然现在又恨毒了我,我从小到大居然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伙伴都没有。”
她握着啤酒,眼里流露出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脆弱,她说:“有时候,我在想,等我到了垂垂暮年,会不会一无所有,还是自己一个人?等我老了,不能动了,连个陪在我身边为我削苹果的人都没有。那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想着如果我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会有人发现我不在了吗?人们常说一个人活着时候的风光,要等到他死后由参加葬礼的人来体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恐怕只有外婆会为我哀悼吧?”
单梓唯极少看见这样的闻书遥,那副脆弱的样子让他觉得陌生而心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用下巴在她头顶上蹭蹭,低声说:“傻瓜,还有我会陪你。”
这一次,闻书遥没有推开他,可能她有些醉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单梓唯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他说:“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所以那次老师让我们一起绘制板报的时候,我就存心戏弄你,我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结果你这女孩果然特别,说出手就出手。后来章鱼哥盯上你,我就主动和他打赌,一定能拿下你,其实我是害怕你有危险。”
“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吗?”闻书遥含含糊糊地问。
“我这一次说的都是真的,闻书遥,一直以来,我都很担心你会不理我。我怕我又不知道为什么惹你生气,然后擦肩而过的时候变得像陌生人一样疏离冷漠。你不会像其她的女孩子一样发脾气,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有时候,我反而希望你在我面前能够真实自在一点,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什么。”
“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单梓唯忽然把闻书遥拉到自己面前,郑重其事地望着她的双眸。他看着她,玻璃一样的眼睛里是铺天盖地的动容。
“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仿佛是怕闻书遥怀疑,他连续说了两遍。
“可是你也喜欢其她的女孩子。”闻书遥可能真的醉了,伸手轻轻抚摸着男生白皙的脸颊。
“这不一样,我对你是认真的。”单梓唯有点急了,其实在面对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面前,他也不过如此。
他说:“我也试过不去在意你,可是根本做不到。我长这么大,都没试过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牵肠挂肚,我能做的就只有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就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自恋狂。”闻书遥心中温热,声音却依旧冷淡。她靠在单梓唯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垂下头,梦呓般小声说:“我困了。”
“那你睡吧,我在这里。”
耳边是单梓唯轻柔的声音,闻书遥听着更远处的连绵不绝的海浪声,她犹豫一下,还是抓住他的胳膊,就像落水的猫抓住一截浮木。男生身上的烟草味慢慢浸透她的心,让她那颗疲惫沉重的心终于凝结成月光下的湖泊,雪白一片。
闻书遥没有真的睡着,只是觉得头有些昏沉。她想起很多事情,和单梓唯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习惯了这块年糕粘着她,习惯了和他斗嘴互殴,吵闹不休,习惯他的自负和骄傲,也习惯他的流氓习气。有人依靠总是好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女生们趋之若鹜的男神。
闻书遥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海面在夜色的阴影下散发出金属般的蓝色光芒,而身旁的单梓唯就好像是繁星之原。
“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闻书遥站起来没走两步,就差点踩到凸起的鹅卵石滑到,单梓唯立刻在身后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