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奉上)
这一夜难眠的人太多了,宫外的景遥独自趴在床榻上黯然伤神,景恒一个人在明光殿辗转反侧,云容哭着在浴桶里睡着了,小家伙趴在榻上也哭着睡下了,春妮陪在一旁摸了摸他的头,发现枕巾下湿了一片,心疼地自己都淅淅沥沥哭了起来,听到声响后扭头,发现眠如和一个小宫女抬着云容过来了,几人又是一阵忙活,守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俩歇息。
第二日清晨,景恒起来时头疼脑胀脸色极差,秋霖小心翼翼服侍了好久方陪着他去上朝。
今日算是新年第一日开朝,按理来说皇帝应该神清气爽的跟大家乐呵呵把酒言欢,可今年年头还真是奇怪,新年不久就闹瘟疫,头一天上朝,皇帝居然顶了一张锅底脸,众臣心里是七上八下,神色都有些紧张。
心情再怎么不好,景恒还是个明主,他勉强笑着地跟众臣道了贺,说了几句漂亮话后,方才询问近日国事。
这时,尚书左仆射率先站出来拱手一揖:“陛下,今日一早快马得报,江南的疫情已稳定下来!”
“好!”景恒龙颜大悦,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担心了多日,可以松一口气了。
随后景恒又吩咐六部齐心协力共同将瘟疫的事给安排好。众臣上奏了半午的朝事,等到快到下朝时间时,景恒大大喘了一口气,笑着问道:“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景恒话音一落,忽有一人走上前朝他躬身道:“陛下,臣有事要禀!”
“说来!”景恒抬袖,
“遵旨,自陛下登基以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江山若长久必先固国本…”那人说到此处话音一顿,
景恒瞳孔一缩,眼缝里眯了眯眼,此人乃吏部侍郎,平日与褚旭走得比较近,他话说到这,景恒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寂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故而,臣肯定陛下立太子,以安民心!”吏部侍郎最后铿锵有力拜了下去。
他话说完了许久,群臣无人吭声,朝堂一片死寂,
此人乃当朝第一个跟皇帝提立太子之事的人!众臣皆知景恒最不愿意别人提立太子的事,
褚家势大,他不得不考虑立皇长子为太子的后果,万一将来褚家外戚专权,甚至有狼子之心该怎么办?
这是景恒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等到云容生下景文钺之后,他就更不想立太子了,因为他宠小儿子,还因为景文钺比景仁优秀!云家兄弟云慕是个只会打仗的闷葫芦,云铮则是个儒雅温润的主,景文钺这两个舅舅都不是弄权之人,可褚旭不一样,他虽无嫡子,可有好几个庶子,还有好些侄子,个个是猛将干吏,褚旭表面上处处退让,可暗地里褚家子弟都任着要职。
宫里是褚家的天下,宫外恐怕也有近半朝臣支持褚家吧!
不拔掉褚家这根刺,他的江山如何坐得稳!
景恒淡淡一笑,眸光扫视群臣,“众爱卿以为呢?”声音很平静,无丝毫不喜。
有些大臣听着还觉得皇帝应该是真想立太子了,于是就有好几个站出来说道:“臣等恳请陛下立嫡长子为太子!”
“请陛下立嫡长子为太子!”
很快就有十几个朝臣跪了下去!
呵呵!景恒冷笑,能进入太极东堂的朝臣无不是朝中肱骨之臣,看来褚旭下了不少功夫。
景恒神色不变地瞅了一眼站在左边最前的孟衍和站在右边最前的褚旭,
褚旭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垂目不言,似乎压根就没听到大家在说什么般,而孟衍呢,老狐狸是三朝重臣,他与云啸天辅佐景恒的祖父创立大桓,可没过多久他祖父去世,先帝继位,二人继续陪着先帝打天下,只可惜一个锋芒太过,最后功未就身先死,一个不卑不亢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操劳至今。
孟衍抖了抖那白花花的胡须,却是紧蹙了眉头,似在沉思。
“看来众臣心意一致嘛?”
景恒这句话说出来后,有些个精明的朝臣眨了眨眼睛嗅出了一点意味。
“褚将军你说呢?”景恒将目光投向褚旭,
褚旭躬身立在一侧内心却在苦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呀!
宫里的意思也传出来了,褚家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了,既然如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陛下,臣附议!”
简简单单五个字,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表情,是褚旭一贯的作风!
是大家熟悉的褚旭,至于那日被褚若曦拦在褚府见了褚旭哄女儿的大臣,自当以为那日的褚旭肯定是吃错了药!或者说,他们花了眼聋了耳!总之,这才是正常的褚大将军,从来不拖泥带水!
“好!”景恒朗声大赞,不停地点头,“既然如此,那朕…”
就在众臣以为皇帝要当场下旨立太子,个个昂着脖子看着他时,一个人飘出打断了景恒的话,
“万万不可!”孟衍矫健地站了出来,跪了下去,“老臣斗胆,请陛下不必急着立太子!”
景恒眸光一闪,嘴角略略含笑,心里大为赞赏,
孟衍不愧是孟衍,他一站出来,立马有一大票官员跟着跪了下去,其中便有那一脸奸相的御史大夫,国子监祭酒等重臣,
“陛下春秋正盛,不宜太早立太子!”
景恒淡淡笑着,没有吭声,瞅见朝堂上只站了几个人,侍中褚旭,户部尚书顾楷之,兵部侍郎云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