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抽搐令手中那抹颤抖的明黄显得越发刺眼。
低垂着眉眼,任凭我摇首,哽咽得只字不能出口。
“不……”
暗藏在深处那股汹涌的激流就要沸腾,火辣辣地烫了我的心。
我是谁?
我算什么?
什么女英雄?!
什么京中女霸?!
我连自己最亲近如家人的他们都保护不了,哪里还当得他们的主子!
他们为我而亡,为我而辱!
而我又在哪里?!
转眼,安茜依然静坐在树下。风吹乱了她的发丝,然而她苍白脸颊一双染红的眼直直望穿我的心。
“安茜……我的安茜……”
我本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本以为自己会张牙舞爪。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一遍一遍轻唤她的名。
只是如此,却仿佛就要抽干我仅存的最后一丝气力。
即便如此,我的安茜死寂一般的杏眼,睫毛几滴残泪却舍不得落下。我的心就像被什么利器反复撕扯着,痛入骨髓,却又如何也不能呻吟半分,生怕惊动了饱偿酷刑的她。
她艰难地开口。
“……安茜……脏了……”
刹那间满目星光黯然失色。
不……
这不是我的安茜……
我的安茜就像那春风里最烂漫的蓓蕾,总是默默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角落,含笑却无言地凝视着我,执拗地不肯松开我们彼此紧系的手。
然而此时,她近在咫尺,我却忽觉与她天涯之隔,望尘莫及。
倏时,我霍然起身。
跨步黑幕时,我顿步回身,依依不舍地凝视,让这一刻安茜的种种不幸全部牢牢地封存在自己的眼底。
看吧!舒晴!
枉你一身骄傲!纵有千般荣耀,于你何用!
这肮脏的人世容不得你半点少得可怜的快慰!
安茜!是我对这冷暖年代最后的一点安慰!是我跌跌撞撞坚持下去唯一的信念!是我伤痕累累苟活于世的仅存依恋!
如此也要将她撕碎么……
就在那一刻,她开口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催拉枯朽,山崩地坼。
我知道,我的安茜回不来了。
那个让我哭让我笑让我舍不得轻舍不得重的安茜走了……
她不会回来了……
我仰天,泪过眼角,早已没了温热。
却原来,最后还是独留了我一人。
在这空空如也的天地,是你伴我而来,却也要先我一步离去了么……
我环抱着双臂,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安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
宝福儿去了……
就在我还全然不知的时候,将自己尚轻的鲜活生命掩埋在那冰冷的井水中。我甚至没能为他申辩一句。
如今,你也要舍我而去了么……
我不能没有你啊!
静默间,迎着夏末的晚风,我失笑。
啜泣不止的我,泪呛了喉。
是啊!去了也好……也好……
是我连累了你们!
何苦再继续陪我在这地狱一般森冷的世间煎熬……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箭步,我大力抽出身旁一个拜唐腰间剑鞘的利刃,在月光下泛着凛冽的冷光。
我不由分说,趁几个高大拜唐高举披风不得空,一深一浅地径直撒开了步子。
“福晋!”
身后草原像张开的野兽的腥盆大口,将我渺小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残噬。
而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幻映的是安茜决绝的背影。
“福晋!您不能去啊!”
我僵直着脊背幽幽地回身,唇瓣翕合。
“宝福儿……”
趁着夜色,我回头瞧去,原是急得满挂汗珠的小林子。
此时的他因为惊叫,公鸭的嗓子也破了音,远远听着越发沙哑了些。
扑通一声,他抢我一步跪在脚下,仰首双目巴望着我。
“走开!你们莫要拦我!我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我急红了眼,在夜空中挥舞着银剑,明晃晃地闪耀着白昼的光。
“福晋!这万万不可啊!”他焦促地喘息,“奴才求您了!就是为了安茜姑娘!你也要保重自己个儿啊!您这一去,要置万岁爷于何地?!这手心手背都是万岁爷的心头肉啊!”
瞳仁徒然睁大,我眯缝了双眼,炯炯燃烧着心底防备的高阁。
“你方才说什么?”
我凛然的声音惊得小林子顿失了方才的言语,惊恐地手捂失言的口,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再说一遍!”我一把提起他的衣襟,连同整个瘦小的身躯也被我拎得一个趔趄,“方才有披风为隔,你又不得见安茜?如何得知那人的身份?!”
大脑将今夜点滴的片段一一串连,我手中徒然一松,颤抖不能自已。
难道……
难道这一切……
不!
缓缓抬手朝小林子的面门指去,却在自己的眼中那样的无力。
“说!李谙达早就知晓了?!算计在先了?!对不对?!
说!你快说!
一个字都不许落下!否则,今夜我就要将你就地了结!绝不手软!”
他只有欺身伏地,讷讷不语。
“说!他李德全还要护他到何时!他可知道那帐后的姑娘遭遇了如何的欺凌!
快说!你们究竟还有多少相瞒于我!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吗?!
你若有一字不实,今夜我就要血洗这围场,我要让你们以命来抵我安茜今日之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