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似乎了然了我的顾忌,眼眸暗了暗,又淡淡道:“最近可好,张…..夫人。”
“谢谢公子殿下关心,妾身很好。”
“那就好。”他嘴角轻轻扬起,眼中却是寂然,“在下先去拜见荀夫子,稍后与夫人……再叙。”
伏念随扶苏拜见荀子,我作为儒家唯一的女子,招待语琴公主自然责无旁贷。关于她的背景我当然不敢主动询问,不过公主似乎为人谦和,很乐意与我交流,我并没有问,她便很友善地介绍了自己。她是扶苏的妹妹,此次能一起来桑海也是好不容易死缠烂打求来的机会,扶苏的老师是大儒淳于越前辈,公主平日也会和他学习,对儒家自然也是十分敬仰。
“公主待我如朋友般,妾身受宠若惊。”
“谁让你是……我皇兄最钦慕的女子呢。”她笑地悦耳动听,柳眉舒展,又道,“原本我也不明白皇兄为何对你一见倾心,不过今日当我看到你那个有趣的样子,我懂了。”
“公主见笑了,今日是我太失礼。”我尴尬道。
“不失礼啊,很可爱,我在宫里可没见过那么有趣的女子。看来张夫人学习很用功,废寝忘食啊,平日你也和荀夫子学习吗?”
“是的公主。”
“真羡慕你。”她话语中带着那么一丝遗憾。
“羡慕我?……”估计她见识了我这两天受的折腾,就不会这么想了。
看着笑颜如花的公主,一段历史忽而闪过脑海,我心中一凉,据我所知,嬴政的儿女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赵高除掉蒙氏兄弟后,便将谋杀的矛头转向了秦王室。据载,赵高一次就在咸阳杀掉了胡亥的12个兄弟,将10名公主碾死于杜邮。不知这位公主又会是怎样的命运,能否逃过那一劫呢?
“张夫人,你能否带我去找颜路先生吗?我有事想请教他。”公主突然提议到。
我回过神,连忙应道:“好,公主这边请。”
今日颜路如往常一样在水榭看书,没我的打扰,他这两天一定清净了不少。他还是如此安然清雅地在水一方,公主见到颜路那一瞬,和我当初第一次见颜路这风姿时的反应很相似,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赏之情,只是她眼中流转的似乎不止是欣赏,眼眸恍若秋水,让我不由浮想联翩。子路师兄的杀伤力,果然也很强……
原来公主擅长音律,她听师傅淳于越前辈介绍过,儒家最擅长音律者就是颜路,所以慕名而来。这点也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平日里只见颜路安静看书,从未见他抚琴。
公主命人拿上了古琴,又吩咐所有随从退避三舍。
“颜路先生,请先听我弹奏一曲,多指教。”公主含笑而坐,举手投足,楚楚动人。
衣袂飘飘,发丝随清风飘舞,唇边勾起浅浅笑意,她素手轻抚,在琴弦间不断跳跃,如水般流畅,音符时隐时现,淙淙铮铮如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如松根之细流。
我一个女子也看地听地如痴如醉,仙乐飘飘,佳人如期,真是绝美的画卷。
颜路微微笑着,很是欣赏,只是眼中闪过几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若有所思。
曲终,公主问道:“颜路先生可知这首曲子。”
颜路点点头,道:“公主是从何得知这曲子?而且能够弹奏如此完整?”
“秦国乐师旷修琴艺超凡绝伦,却因为协助叛将逃离秦国而获罪,成为阶下之囚。当日我也在羁押旷修的法场,亲耳听见他与高渐离弹奏此曲《高山流水》。可惜我无法领悟通透,旷修被害,实在让人惋惜。所幸高渐离逃脱了埋伏,幸免于难。想必这首曲子还未失传。”
颜路也微微一愣,毕竟一个秦国公主毫无忌讳提起高渐离旷修,还满是惋惜之情,让人也有些出乎所料。他顿了顿,道:“公主也是爱才之人,手中这把琴也是稀世罕见,如果我没猜错,难道这就是旷修所用之琴?”
“正是。颜路先生可否指点小女一二。”公主起身,浅笑着邀请颜路上前弹奏。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平常人很难领会其中的精妙,恐怕无法帮到公主太多。”颜路谦逊了几句,但还是坐在了琴前,“没想到今日能一试旷修所弹之琴,也是甚幸。”
他抚上琴弦,音符在他手指弹拨间流淌而出,吟揉按滑,刚柔并蓄,铿锵,深似乎更显纯朴古雅。
公主挥了挥手,随从便又拿来一个古琴,她与颜路相对而坐。
只听几下柔和的音符夹入颜路的琴韵之中。颜路琴音和平中正,公主清幽绵柔,两者似在一问一答,音韵交缠呼应更显动人,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两人的气韵竟如此相似,琴艺也相得益彰,高山流水觅知音,有琴解语,意已在无弦。
此时,我深刻意识到,我已经成为了这副绝美画卷中唯一多余的败笔,便识趣地悄悄退下。我虽然懂得些古筝,但真要听懂其中的精髓,我还不够欣赏的水平,只有附庸风雅的俗气。
我走到水榭尽头,遇到了闻声而来的扶苏。
“子雨,上次婚宴不请自来给你带来麻烦实在是在下无意,并非故意想探知你的身份。”
“公子殿下,这个我明白。”
“你不怪罪就好。”
一时我们都无语,我刚想找个借口告辞,他又开口问道:“子雨这是要去哪里?”
“去…..赶去上射箭课,赫赫。”
“正巧在下也正想去。想必儒家一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