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
沈悦想,现在去计算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的口被人蒙住,关押在又湿又冷的船舱里面不分昼夜。期间吐了几次血,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却越吐越觉得神志清晰了起来,原来一口口的,都是心中的淤血。
潘给她吃过一些东西——硬的像是石头的黑面包,过了期的方便面,还有炸枯了的一点牛肉。这些人不希望她死去,因为她的双眼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假如让她重新选择命运一次,她宁可不要这双眼睛。从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她猜该是日本,四国岛的某个地方。
事实上,关乎什么康熙金印的背后血案,她根本没兴趣去关心。自从目睹了万常青惨死,鲨鱼口脱险之后,她对小坂家和沈家的沉船案子失去了许多兴趣。小泽在调查的事情,她也从不过问,她猜他调查出了了不得东西。
也不知是第几天,他们到了海关入口,即将离开英国了。这一天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那些海关人员能够发现这一艘船是非法的。但是希望再一次落空——他们让船放行了。而潘要在此之前,下船做最后一件事情。
潘走的时候,找到了她。彼时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外面的白鸥和海浪。手脚被锁住了不得动弹,但是他们限制不了她的目光。
潘拿出一枚东西,放在她眼前晃了晃。金澄澄的,是许多富人的最爱。她看着这一枚“康熙金印”代替了外面的蓝天白云,觉得十分碍眼。潘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林小姐,我劝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和我们合作比较好。我想这一枚金印你该有兴趣。”
“我没兴趣。”她根本就不想和他们合作。
“那不行,老板他说了,你的天眼长期久置不用就会退化。我们必须得保持你的眼睛随时在最好的状态。”
说完,潘把这一枚金印塞进了她的手底下,他的动作粗鲁碰到了她右手关节骨折的地方,沈悦疼的忍不住轻哼出声,但是手底下麻凉凉的感觉,却意外地有镇痛的作用。堂堂三十多亿的现代史上第一贵的古董,就以这么猝不及防和她打了个照面。
这一枚康熙金印,其实正确叫法该是康熙御玺。玺之寓意为受命于天,至尊无上,世代基业,兴隆昌盛。自秦始皇用和氏璧造玺以来,世世代代的皇帝都效仿之制作御玺。而玺就是印,但只有皇帝的印才能称为玺。
这一枚小御玺,是纯金打造的,平顶浮雕双夔龙博古钮,上刻朱文“戒之在得”和白文“七旬清健”各一方。看体量,该是皇帝的贴身物品。会带入随葬,可见康熙身前对这一枚小御玺的喜爱。东西价值连.城,但她不喜欢。
她别过脸去,不听潘的话。潘就拿住了她的手:“怎么,不想按我说的去做?!”
“眼睛是我的,大不了你挖下来装在你自己的身上!”她冷冷讽刺道。
“林,过了大半年,你还是这么愚蠢。”潘坐在她的身边眯着眼睛说话,他虽然不对她动粗,然而沈悦觉得,这个人随时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自己。潘继而冷笑道:“乔治和凯文都很喜欢你,他们都想上了你。”
沈悦打了个冷战,而潘则继续道:“但是我对上了你没兴趣,我只对钱和你的眼睛感兴趣。我想你们中国女人都讲究什么贞洁,但是如果你不听话,发生了那种事我也无能为力。”
这是变相地威胁她呢!沈悦打了个冷战:“我怎么相信你?!一个把我绑架过来的杀手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只要你肯听话,起码这一间屋子是你的。假如你不听话,那么这一间屋子,也就是你的坟地。”
沈悦咬了咬牙,打开了天眼。她先看到了七十多年前景陵被盗的惨像,当时军阀混乱强盗占山为王,东陵大劫案当中土匪和军阀合作采取了暴力的盗墓方式,事后平分财富,一个叫做马大元的土匪小头目得到了这一枚金制的御玺。
中国人有传家宝的思想,就是好的宝贝要一代一代传下去,作为家族绵延的象征。马大元是个落地的秀才,他比那些土匪有眼光,得到了财富之后就连夜逃走了,后来警察追缴东陵的文物杀了不少土匪,但是远在江西老家的马大元逃过了一劫。
然后时间悠悠过去,到了80年代晚期,马大元早已经马死去。而他的重孙子马显贵到了北京做珠宝生意,但是那几年国内市场不好,马显贵赔了夫人又折兵。头几年尽是亏本,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到了92年年末,他又没发工资,手底下几个人要上法院告他,没办法,马显贵只好向朋友抵押了这一枚康熙金御玺。
而他抵押的对象叫做孟建林,正是当时中国最有名气的古董商。孟建林借给他十万元以度过难关,说好了能偿还的时候就归还御玺,但孟建林暗地里把这一枚无价之宝送到了日本去。他的朋友小坂裕生花了一千万购买。
转眼一年过去了,马显贵的生意终于开始蒸蒸日上。他很快就想去赎回传家宝,但是孟建林根本没有东西归还,在马显贵三番几次讨要之后孟建林不耐烦了,他联系了日本的小坂裕生,雇佣他的杀手千里行凶杀人。
马显贵一家被戮,无人生还。而且他们做得十分隐蔽,让人误以为马显贵一家是意外死亡,这样一来,康熙御玺的秘密就无人晓得……
沈悦很淡定的看完了全部过程,这种罪恶真的已经快要司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