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之后,天气已然转凉,这偌大的皇宫则更显肃穆苍凉,但这种肃穆之下隐藏着的暗涌却永远都不会消失。有多少人荣耀于此,而又有多少人丧命于此?红颜枯骨,转瞬而已。
“参见皇上。”女子清如明溪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内。
“行了,朕知道你不喜这种卑躬屈膝的事,起身吧。”
比起上次相见时,皇上的声音明显苍老了很多,叶舒楠这么想着,便缓缓直起了身子,抬眼看向半倚在卧榻上的一国之君。虽然她并不是大夫,但她也看得出,此时的皇上已是强弩之末了,心中便多了几分唏嘘。
“双儿她还好吗?”
一句话问得叶舒楠猛地一惊,慧妃的原名便是牧双!她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惊,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国之君,“皇上这话是何意?双儿又是谁?”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不管是慧妃还是司空千融都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他的,难道他在试探自己?
皇上轻咳了一声,却淡淡笑了一下,像是在笑叶舒楠明知故问,却又好像是在笑自己,“叶姑娘,双儿的事情朕都知道,你就不用再装傻了。你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却是我们都去不了的,朕说得可对?”
叶舒楠不清楚关于这件事他究竟知道多少,只能继续装作不明白,“民女从未见过慧妃娘娘,也不知她的家乡在何处。”
“你知道吗?双儿鲜少饮酒,就算饮酒也只是浅尝辄止,她从不允许自己喝醉。朕跟她在一起的几年里,她只喝醉了一次……”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双儿跟自己成亲的日子,他们就像民间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拜天地、喝合卺酒。
说到这里,叶舒楠已经明白了,原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只是他一直瞒着所有人,包括慧妃在内。如此说来,当慧妃自请入冷宫时,皇上他就猜到了后面的事情……
“你应该能想象到朕当时有多么震惊,同时有多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她突然消失,就像她之前突然出现一样。”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叶舒楠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皇上对慧妃的感情并未有多深厚,此时听来,却并非如此。如果皇上对慧妃的感情没有那么深的话,他听到慧妃醉酒后说出的真相,第一反应应该是唯恐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会不会是妖孽,会不会伤害他,而不是害怕她突然消失。
“可慧妃离开以后,皇上却还是宠幸宫中其他妃子,也召了不少新人进宫,到了此时,也便没有什么可执着的了吧。”纵然他喜爱慧妃,却也不会拒绝去碰别的女人,对于这一点叶舒楠真的很难理解。也许是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天性使然吧,就算不喜欢,也可以肌肤相亲。
皇上面上苦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坐到了我这个位置,你就会知道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就算不想做,也不能不去做。”
空旷的大殿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叶舒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口中淡淡道:“也许吧,但我永远也体会不到皇上的无奈了。”
看着站在阶下神色依旧淡然的叶舒楠,皇上微微怔了怔,这个女人也许真的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只是可惜……皇上微微摇头拉回自己的神思。
“不想知道朕今天召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吗?”这个女子果然能忍,从进来到现在始终都没有开口问过。
“请皇上明示。”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也该说出目的了吧。
“放了他吧。”皇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谁?”
“宿炎浦。”
宿炎浦?看来这个一国之君所知道的,果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上很多。可是这让叶舒楠更加讨厌面前这个人,他明明把一切都看得很明白,却任由自己的几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怎么?现在却突然涌起父爱了?
叶舒楠目光中含着讽刺的意味直直射向倚在榻上的皇帝,“看来皇上是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一开始就知道,还是最近才知道的呢?你想保住他的命,那景王呢?他也是你的儿子,景王的谋逆之罪是不是也可以免了?”
皇上却无视叶舒楠讽刺的目光,声音低沉,“朕可以答应你跟司空詹白的婚事,作为放过他的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那解语阁那些女子的性命呢?谁又替她们想过?皇子的命是命,她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叶舒楠突然笑出声来,这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却平添了几分悲凉,听得皇上心头一紧。
只听叶舒楠厉声道:“皇上可知解语阁一夜之间遭人血洗?那些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那些年轻女子殷红的血淌了一地,她们的死状何其悲惨,皇上可曾亲眼看过?她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她们也是昊泽的百姓,是皇上您的子民!是否在皇上您的眼中,只有谋逆才是死罪?昊泽的律法上是不是写着只要是皇子,杀人也可不偿命,请皇上告诉民女,究竟是也不是?!”
“你……!”皇上猛地坐直身子,不住地咳嗽起来,那张脸已经因为急速的喘气而变得通红。
叶舒楠并不理他,犹自道:“皇上以为拿捏着我跟詹白的婚事就可以威胁我了?只要我愿意,我叶舒楠的婚事难道还真的需要你的允许不成?纵然你是天子,这天下的事情也不都是由你掌控的!”
皇上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看着下面一脸怒容的叶舒楠,道:“朕知道解语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