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揣着玉炉,里头添了火,暖得紧,伸给卫央,孰知她不过瞥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这让沈淑昭手足无措,玉炉停在半空,眼看僵持,卫央道:“你还我作甚,拿回去。”
没有用尊别的自称,莫非她心里已经拿自己人了?“可此为长公主之物……”
“予你了。”
“那——妾就收回去了。”
“嗯。”
过会儿,太后回来了,出行时辰到了,沈淑昭收拾收拾,就跟在太后与卫央身后过去。皇宫门口,一众妃子老实站成几排送行,帝后的舆车在最前,太后其次,再者才轮至亲王公主,依地位来排,封王最近,大长公主其次,过后是长公主。不过,特例是坤仪长公主安排在太后之后,对此,皇族的人心领神会什么似的都不提越矩的事,甚至是亲王,也对卫央礼让三分。这其中普通妃子与宫人是不懂的。
“妾身等人恭送太后、陛下与皇后祭祖长白山,愿天佑卫朝风调雨顺,能令早日吉时归来。”沈淑昭以协理六宫的为首身份,站在众人面前说道。
皇上颔首,“后宫就辛苦你了,沈妃。”
“一旦有差池,务必让女御长派人传报。山路虽远,朝传暮至总归是有的。”太后嘱托。
说罢,马车轮子转动,太后放下帘子,领头向着大开的宫门外过去,帝后步伐紧跟,三辆舆车顿时远去,可唯独一辆迟迟不起步。“长公主?”沈淑昭诧异。卫央迟疑片刻,才道:“你一人留宫,当心。”
原来是在关心她,沈淑昭倍生暖意,之后舆里头的人纤纤玉手放下帷幔,马车扬长而去。手心里拿着卫央送给她的暖手炉,沈淑昭一直看着车队渐行渐远,直至宫门慢慢合上。
宫里顿时无了三位主子,上下全听令于她一人,那天除了听说熙妃在宫里摔碎了不少瓷器外,其他人都安分无比,日子过得舒心。有日沈淑昭得内务府总管呈来的账簙,翻阅后发现熙妃每月俸禄远不及开销,一个妃子大手大脚竟能堪比中宫,实乃六宫失态,有侮德行。女御长看后一声冷笑,“熙妃如此挥霍国库,皇后竟不闻不问,贤后的手下岂能有这样的事?”
“怨不得熙妃同本宫争得如此厉害,原来其中还有这等事。”沈淑昭把账簿合上,“不过依熙妃家世,她年年都得协理之权,这种事怎会上报给陛下?”
“今非昔比,宫中如今有了娘娘,熙妃也非那唯一的人选了。陛下最厌贪吏挥霍,更不会喜枕边的人这样做。看这熙妃每年开销都大于俸禄,不知背后藏有多少猫腻。”
“你命阿福去查一番。”
“奴婢遵命。”
把熙妃的事压下,沈淑昭继续开始练字。
山庄那边马车一日就至,寺内,帝后长跪。待他们起身后,才轮至太后与卫央。宦官们小心翼翼扶着天子与皇后出来,随后皇后婉婉佛身,作告辞。皇上本还想留下来说些什么,可来不及脱口时,她就已经走远了。
萧皇后冷冰冰着脸回到自己厢房内,大长秋过来沏茶去寒,茶端至皇后面前,皇后谨慎问道:“送去了?”
大长秋心知肚明,“给了。”
得到省心答复,皇后这才饮茶。大长秋在一旁安慰道:“娘娘无需担心,那簿子迟早是要给的。”
“本宫不怕她没看见,只怕她看了当作视而不见。”
“奴婢想沈妃非那样的人。”大长秋言,“她们争得如此激烈,整治熙妃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会忍住不往深处查?”
“本宫隐忍熙妃收受宫外贿赂如此之久,等的即是今日,沈淑昭,你且安心做个比本宫更适合作贤后的人吧。”
木窗外,愈刮愈大的风将这里隐埋。
如这边所愿,得力的宫人很快将熙妃的破绽查出,一一细比,但凡有宫臣入宫受召,熙妃后半年的银子比俸禄高出不知多少,私授贿赂可比不知节制要严重多了,那些大臣是谁,沈淑昭花了三天查的一清二楚,虽然没有直接得出熙妃受贿的证据,可此事已朦胧浮现,心中了然对方的把柄,可比一概不知要强得多。“宫外收银子,宫内大手脚,使低位妃嫔被内务府克扣得凄惨,却还能在萧氏的眼皮子底下久坐高位那样久,家世真是行万事的底气啊。”
“娘娘,此事若深查,牵涉的人不会少,内务府隐瞒这么长时间,总管的头怕是难保了……”
“主子——门外有人求见!”
“是何人?”
“内务府总管,冯成。”
沈淑昭与自家奴婢先是惊讶对视,继而道:“传他进来。”
有个脚步声迅速朝这边走来,一个身材肥胖的老宦官刚刚出现在门口,噗通一声就双膝触地,给沈淑昭直接行了个叩首大礼,嘴上喊命般念道:“娘娘饶命!”
“饶命?真有意思,本宫什么都未做,冯总管这是在做什么?”
“老奴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纵容熙妃挥霍国库,可——可,老奴也是没法子啊!”
“冯中贵人别急,说来听听。”
这个冯总管眼神躲闪,生怕看沈淑昭的眼睛,他低下头怯弱道:“老奴去年压着不报,一是因为熙妃盛宠,万不能得罪;二是皇后没出声,老奴怎敢一人做主?三是给熙妃带贿金过去的,其实……它……”
“它什么,别磨磨蹭蹭!”女御长怒瞪厉声,把冯总管吓了个够呛。
“老奴与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