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转过脸去,不想看见那男人脸上猥琐的表情人得意地干笑了两声,竟然凑头往她脖颈上吻去。
那双粗粝的唇正要碰到她细腻的皮肤时,小巷口忽然跑过一群孩童,拍着手又笑又叫“明秀堂的苏姑娘出来啦,快去看啊!”苏姑娘艳名远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一睹芳容,只可惜她一向心高气傲,王侯公子轻易也别想见上一面,更何况市井里的普通人。
那十几个孩子却不跑远,只在小巷口来来回回地笑闹。这些孩子一叫,半条街上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后地要去看上一眼传说中的苏姑娘。
东花市的青石板路上,四名小厮抬着一乘敞开的肩辇,苏小凝坐在辇上,用一整幅长绸裹住身子,肩上披着一件近乎透明的轻纱。眼角用黛笔斜斜地向上勾抹了一点,越发显得妖娆冷冽,涂抹过胭脂的双唇红而饱满,唇角却挂着一丝嘲讽和不屑的笑意。
在她身下,铺满了五颜六色的杜鹃花,随着肩辇前行,苏小凝一面闲闲地拨弄着手上的瑶琴,一面抓起杜鹃花抛洒向四面聚拢过来的人群。花朵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原来那些并不是真的杜鹃花,而是用上好的宫锦扎成的裹了一块鹌鹑蛋大小的宝石,个个打磨的平整光滑。就连花瓣上凝结的露珠,都是用米粒大小的银珠子缀上去的。
有人议论纷纷地说“听说这次是咸阳王送来的礼物,原本也没抱多大指望,没想到苏姑娘竟然收了。”
围观的人啧啧连声“苏姑娘不是从来不肯收这些人的礼物么,那么多王公贵胄都看不上眼,偏偏就看上了咸阳王。不过这也说不准,不是还有个南朝来的小吏住进了苏姑娘的香闺么,兴许人家苏姑娘眼光独到……”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便像疯了一般直往前涌。有人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苏小凝的样子,也有人拼命往前挤,不顾一切地去捡地上的花。街市上的人越聚越多,渐渐地便有些人被挤进小巷子里来。
围住冯妙的几个人,也忍不住转头往小巷外看去。扭住她胳膊的那两个人,心思早就飞到肩辇上去了,恨不得也能立刻挤到苏小凝身边,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大美人。那刀疤脸的男人,却目光凶狠地盯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这苏小凝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他要得手的时候便出来了,而且好巧不巧地正走到这条小巷子来。
觉察出手臂上的力道正慢慢松下去,冯妙顾不得羞怯,曲起膝盖对着疤脸男人的下身猛撞过去。那人正在想着把冯妙带到哪里去,冷不防之下被她撞了个正着,“哎哟”怪叫了一声,弯下腰去。
抓着冯妙的两人听见叫声,赶忙转回头来看,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那,冯妙已经挣脱了他们的钳制,往小巷口跑去。疤脸男人恼羞成怒,恨恨地咒骂了一句,喝道“给我追,别让她跑了。”
冯妙原本也没指望真能把他撞伤,挣脱之后立刻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她心思转得飞快,无论是谁想害她,既然特意把她引出青岩寺才动手,那就一定是不想让人看破身份。只要围观的人一多,他们就不好明目张胆地动手了。
可她从小就体弱,此时跑了几步,越发觉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人影一阵一阵地发虚。前方再有几步远就是小巷的出口,巷子外面灯火明亮,与巷子内的昏黑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来。
她努力向前跑去,却忽然脚下发软跌倒在地。紧追上来的疤脸男人扯着冯妙的衣领,把她扭在身前“好啊,还是个带刺儿的,本来主顾叮嘱了,留你一条命,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时怒起,他扬起手就要往冯妙脸上打去。手举在半空还没放下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你最好放开她,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小巷另一头,不知何时走进一个人来,灯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容貌,只看得见长垂的衣袖随着风猎猎拂动。他手中握着一支长剑,剑柄背在身后,身前只露出一段剑鞘。
疤脸男人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来人,喝斥了一句“少管闲事”,心里却已经有些胆怯了。来人气度不俗、衣着华贵,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贵胄子弟。他手里的那柄剑,从剑鞘的形状、装饰上估量,应当是一柄上好的重剑,可他拿在手里却举重若轻,光是这份臂力就已经很惊人。而他握剑的姿势也已经表明,他必定自幼拜了名师学习剑术。
“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来人气定神闲地说,“有人出钱让你坏了这姑娘的名节,可这姑娘分明梳着已嫁女子的发髻,已经不是处子。今晚的事,你做了还是没做,只要这位姑娘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冯妙被那疤脸男人按住,不能转头去看,可这声音却分外熟悉。
来人扬起下颔向着小巷口一点“我刚好跟这姑娘有些交情,你们现在放手离开,我就当今晚没有这回事。”
他越是淡定从容,疤脸男子就越是怀疑,心里暗忖,他以一人对五人,还敢从小巷更偏僻的一头进来,不是真的艺高人胆大,就是另外有人接应。疤脸男人眼睛转了几转,松开冯妙,向来人一抱拳,带着自己的人往人群里挤去。
冯妙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此时才迈开步子走过来,伸手要去扶她站起来。可冯妙这一晚死里逃生、连惊带吓,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听见有脚步声过来,缩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