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十三岁时定下婚约后,未婚夫在成婚前半年,竟骑马失足摔死。后来她嫁给平阳侯嫡三子为妻,只是这位平阳侯三少爷自小便身体孱弱。当然若不是他身子有病,只怕也不会娶自己这个这个不祥之人。
她与三少爷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可当他病逝之后,自己还是被扣上了克夫的名头。
最后她兄长心疼她,将她接回了卫国公府。她自然也是彻底歇了再嫁人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会进宫来。
当今皇上乃是通过兵变手段登基,之前一直都没有大婚,甚至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所以沈长乐进宫时,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睛。如今这外面都在传,皇上如何如何专宠与她。
可只有沈长乐自己知道,皇帝之所以将她留在宫中,无非就是为了羞辱她的父亲。当初皇上登基,卫国公沈令承是反对最厉害的人,但皇帝已经杀了好些人。而卫国公家有开国皇上颁的丹书铁劵,一旦拿她父亲开刀,无疑就是个整个勋贵阶层作对。
就算强硬如皇上,都需要考虑再三。而将她留在宫中,不管真相如何,外人只会以为是她父亲为了讨好皇上,而献出了自己的女儿。更何况,皇上更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三五不时地将珍奇异宝赏赐给她。
所以自打她入宫之后,原本跟着卫国公反对皇上的,那些勋贵人家也不禁开始慌了阵脚。不少人更是力劝皇上选秀,广纳后妃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样也方便他们将自家女儿送进宫,而不能让沈家的女儿独霸圣宠。
“娘娘,”宫女又唤了一声。
她放下手中的珠钗,轻声道:“你去宣他们进来吧。”
含元殿里头地龙烧地旺,跟着领头宫女进了殿内,小太监便不自觉地抖了下。刚入内殿,登时一阵异香萦绕在鼻间,待仔细要闻,那股香味又放佛变淡了。
待再往前,便是一道流金苏帘搁在殿中,将一座宫室隔成两处。透过华贵的帘子,就瞧见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
“奴才给宸妃娘娘请安,”荣海朗声说道,身子便跪了下去。
沈长乐坐在帘后,问道:“前头宴会结束了吗?荣公公怎么这会过来了?”
“是皇上瞧着外头风大,又听说明个有雪,便让奴才来问问娘娘殿内的炭火可够用,”荣海说道,只是沈长乐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旁边的宫女们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自己服侍的主子,这般得皇上的欢心,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是与荣有焉呢。
沈长乐说了声多谢皇上关心的话,便再无下文。她素来对这些不上心,左右这些也不过是皇帝做的表面功夫罢了,她若是真的真情实感起来,日后伤地倒是自己。
谁知过了没多久,外面一阵喧哗声,伴着太监通报的声音,皇帝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荣海,低声斥道:“滚出去。”
荣海不敢辩解,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等他们离开之后,皇帝看了眼她身后的人,依旧冷冽:“你们也出去。”
含元殿的宫女瞧了自己主子一眼,而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宫女不敢再耽误,赶紧退出了内殿。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他二人相对而立。
待皇帝身上的寒气散去后,身上隐隐的酒味也透了出来。
眼前的人,负手而立,身板如松柏般挺直,神色虽冷肃,但五官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俊美。满身的天潢贵胄气度,当真让人看了便心生肃静。
沈长乐虽对他无情,却也恭敬,更何况皇帝虽是利用她,却也对她不错。最起码赏赐的那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她入宫之后,就算太后偶有为难,他也处处维护。再加上这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妃嫔,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阴谋陷害,比起当年她在平阳侯府那战战兢兢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突然空气中响起噼里啪啦地响声,是灯芯轻爆地声音。皇帝上前一步,而沈长乐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他眼中如寒冰般的阴冷,渐渐消融,似是因为这殿中的暖和气息,又似因面前的美人儿。
“你今日为何未去参加宫宴?”
沈长乐正好说话,谁知皇帝却是耐心极好,又问:“是不是因为朕之前不让你家人入宫的缘故,你别生气,待正月十五的时候,朕带你出宫看花灯可好?”
这样的温言细语,从这样一个深沉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动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世在姻缘上,她到底是福浅。
正元二年,正月十四日,吴王纪昌起兵造反,与后宫劫持太后及宸妃沈氏,意图使皇帝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