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程绍祖长身玉立地站在满地碎屑的地板上,他声音平静地称呼着正吵闹不休的人,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吵架声,没看到他们扭打在一起的双手,像正常的回家一样。
唐惜站在门口,以为会看到一场辩论赛或者一场拳打脚踢的场面,没想到就这样被程绍祖简简单单的两个称谓给化解了,安抚了孔文莲的委屈,稳住了程青山的不满,维持住了这一家面上的平和。
他们是一家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家人,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散了。
孔文莲蓬头垢面,脸上乱糟糟地跑过来,抱住程绍祖,嚎啕大哭,“绍祖,是妈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
程青山因为程绍祖的称呼,红了眼圈,就算不是亲儿子,程绍祖是他看着长大的,是真的疼爱喜欢的,这口窝囊气是指定要咽下的。
“回来了。”程青山脸上无光,讪讪地转身回屋去了。
程绍祖眉头微微皱着,忍耐着孔文莲把眼泪抹在他身上,用力抱着他的双手。他面上可以淡然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吧,甚至是有些憎恨孔文莲。
唐惜不肯把这件大事就这样随意地翻过去,她寻着机会,质问程青山,“孔文莲用别人的孩子,骗你结婚,你就这样算了吗?”
程青山长长地叹口气,哭丧着脸说,“不然怎么办呢,一大把年龄再离婚,惹人笑话。”
唐惜觉得不可置信又满心鄙夷,这就是叶静秋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当年他是不是就是这样软弱无能地不做任何争取,就轻易放弃叶静秋。
唐惜哼笑一声,为叶静秋感到不值得,“您真大气,没几个男的,被戴了绿帽子还像您这么想得开的。”
程青山意外地看着唐惜。
“您以为忍耐,别人就不会笑话了吗?错了,别人会更加笑话您的窝囊。”唐惜继续怂恿,“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孔文莲可曾把你当成过丈夫,她总是对你呼来喝去,对孔家来说你始终是个外人,是个依附于他们的吃软饭的。”
“不要说了。”程青山生气地喝止住唐惜说出更多让他难堪的话,“你既然嫁给绍祖,就好好和他过日子,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小辈不要管也不该管。”
唐惜去梁家找梁笛声商量对策,梁中骏也在,听了后停了很久,“程青山一向窝囊,以为这样的事情他至少忍不下去,没想到……哎。”
梁笛声愤愤不平,“他只是不愿撕破脸,心里定是存了隔阂的。你多提几次,给他们添些堵也好过这样无声无息压过去。”
唐惜还未回答,梁中骏却说,“他们暂时不提,唐惜你也不要再提起。”
“为什么?”唐惜想也不想就说,“我又不用讨他们喜欢。”
“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家丑,你若一提再提,势必会让他们痛恨厌恶。还有绍祖,你反复说,始终让他脸上无光,未必会真和父母翻脸,倒会先和你心里存了芥蒂。”
“我更不用他喜欢。”唐惜嘀咕,梁笛声看她一眼。
梁中骏笑呵呵地瞧着唐惜气鼓鼓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劝,“你不用刻意讨他们喜欢,也不必故意惹怒他们。你现在打算和他们撕破脸吗?”
唐惜想了想,如实回答,“没有,还有一些不稳当的地方,他们内讧还不够,现在不是时候。”唐惜稍微停顿,恨声说,“我一定会让他们离婚的。”
“急不得,慢慢来。”梁中骏看了看她身上的薄外套,“你穿得单薄了些,天气凉了。”
“谢谢梁伯伯。”唐惜真诚道谢。
唐惜提着新出锅的花生,边走边吃着回孔家,与疾步从里面出来的程绍祖碰了个对面。
“炒花生,你要吃吗?”唐惜把手里的花生,对他扬了扬。
“哪里来的?”程绍祖看了看装花生的袋子,不像是从外面买来的。
唐惜被他探究的眼神看着,一愣,“梁笛声给的。”
“你们很熟?”程绍祖说着迈步跨过门槛,往前走。
唐惜跟在他后面,快走几步挡在他前面,“吃醋了?”
“没有。”程绍祖已经用车钥匙打开车,他轻推开挡着的唐惜,面无表情地说,“你要与谁来往是你的自由,你要做什么事情,是你的权力,与我无关。”
“你去哪里?”唐惜犹如被当头一棒,程绍祖有多少天没有这样冷言冷语和她说话了。
“回望市,工作上有急事。”程绍祖闪身坐进车里,他看着唐惜笑了笑,故意说道,“不用问你跟不跟我走了,你肯定是要留下来的,既然其他事情比我重要,你去做便是了。”
车子轰鸣而去,声音越来越远,车后灯颜色越来越淡。
唐惜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觉得手里的花生似乎没那么好吃。
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更何况有秦总坐镇指挥,并不是缺他不可,可程绍祖还是连夜开车赶回来。不知道到底是在担心工作,还是在逃避双城那些乱糟糟的家事。
程绍祖厌恶麻烦,尤其是家长里短的麻烦,可唐惜似乎拼命在把他往里面拖。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程绍祖这样劝慰自己,可烦躁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他隐隐的察觉到,唐惜在把他当做一颗棋子,一颗还不知道作何用途的棋子,她只是想报复程青山当年对叶静秋的始乱终弃吗?
不是,绝对不止这样。可除了这样,她还要做什么。
想象像是一个长着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