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更尴尬了,“丞相大人今夜在宫中并未吃过什么,且民女瞧着丞相大人身子单薄,便想着多做些给丞相大人吃,让大人长得……壮实些,呵,呵呵呵……”
“原来真是要给我做夜宵吃的。”君倾收回手,朱砂连忙将铜盆移开,却听得君倾又道,“我还以为朱砂姑娘是准备着给猪吃的。”
“……”朱砂看着自己手中铜盆里的大面团,尴尬到了极点。
这面团……确实是很大。
“朱砂姑娘给我下一碗面团子或是面条便行,至于剩下的面……”君倾顿了顿,才道,“留着给我便可。”
留着给他?
朱砂自认自己不是个多话且好奇心重的人,可面对君倾,她觉着她的好奇心总会跳出来,不知怎的,这些日子来她总是想知道多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心中总是有疑惑,就像她不知她为何总是会将自己的神思沉溺在他的眼眸中难以自拔一样。
心下对君倾的话有疑惑,朱砂不由问道:“丞相大人要这剩下的面有何用?”
“给阿离蒸些包子。”
朱砂怔住。
君倾已转身,却不是走回他方才所坐的桌子旁,而是走到了灶台前,蹲下身,摸索着拿起了脚边的柴禾。
朱砂亦连忙在君倾身边蹲下,甚至拿过了他已经拿在手里的柴禾,有些着急道:“丞相大人,这种粗活,民女来做就行,大人还是坐在旁就好。”
君倾没有即刻站起身,只见他对着还未升起火苗的灶膛“看”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坐回了他方才坐着的凳子。
面团在醒着,朱砂则是蹲在灶膛前生着火,火光在灶膛里愈来愈明亮,柴烟味也愈来愈呛人,朱砂转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君倾,而后盛了一锅水放到灶膛上,满满烧着,她将手洗净,到了案板旁,开始擀面条。
她厨艺不够,扯面她是不会,但是将面团擀平了再切成条儿她还是会的。
厨房里只有柴禾燃烧偶发出的噼啪声,安静极了。
朱砂面向着君倾,她边擀着****边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他,甚至不由自主地猜想他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丞相大人。”朱砂觉着此时的安静有些熬人,是以她迟疑了许久终是又张嘴道,“喜好吃面疙瘩糖水?”
“不是。”君倾虽是不喜说话,但朱砂问的话,他总会回答,不过是说的话不会长,也不会多解释而已。
“……那丞相大人为何还想要吃面疙瘩糖水?”朱砂不解。
“因为有回忆。”君倾没有沉默,亦没有隐瞒。
他之所以想吃这一碗面疙瘩糖水,仅是因为有回忆。
因为他们成亲的那一日,他也是让她给他煮一碗夜宵,也是面疙瘩糖水。
不过那时不是因为有回忆,也不是因为他喜爱吃,而是他觉得这面疙瘩糖水于她来说当很容易上手,不会太为难她,谁知她却是将本当是疙瘩的面粉揉成了团,如现下这般,和了面,揉了一大团的面,然后才一脸都是白面地问他,这面和好了,这疙瘩糖水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时他笑了,笑她若是不懂就当一开始就问,不然白忙活。
她说问了他也不会知道,看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哪里是会知道做这种粗活的人。
但她不知,他本就不是娇贵之人,他懂的,要比她懂的多得多,他会做的,也比她会的多得多。
只是他没有告诉她罢了。
就像现下,她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不敢认她。
不敢认她,却又想留下她,不敢太靠近她,却又想再将她拥在怀里。
他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儿,却又担心他会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而让她看出端倪,他甚至想与她多说些话,以让她在他面前莫总是小心翼翼与谦卑。
就算他以最可怕的面容面对全天下,然在她面前,他只是那个会出现他们的小山坳里的阿兔,就算全天下都觉得他残暴不仁觉得他可怕,只要她不这般认为,便足够了。
君倾心中有自嘲,嘲笑自己如今可真是个懦夫了,不敢认她便罢了,还总这般有顾虑,也难怪小白会鄙夷他。
朱砂本想问可是与他妻子一齐的回忆,但终是没有问出口,即便她想知道,可她却知道什么话当问什么话不当问,她虽未念过书,但道理还是懂。
“大人今夜去缕斋……可有遇到麻烦?”朱砂没有问关于君倾他的过往的事情,但她不愿意沉默,便寻了其他的问题来问,只是她问得有肯定,她肯定是君倾到缕斋去走了一趟,而不是由人代劳。
“没有。”就算有麻烦,他也不在乎。
“丞相大人,请恕民女多言。”君倾虽说没有,但朱砂心中仍有不安与愧疚,倘若如上次那般遇着危险,当是如何办?
“民女恳请大人日后出府时能让民女随行左右,民女的身手虽算不得上上乘,但也能保护大人一二。”
朱砂对自己的身手有着当有的自信,然君倾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的好意,神情淡漠得好似当她是玩笑一般,“不必了。”
“丞相大人,民女——”
“我身边不缺人保护,就算缺,我君倾也还不需要女人来为我当盾箭。”君倾的声音有些沉,还有些冷,“朱砂姑娘的双手,并不适合握刀。”
他不需要她来保护他,而当是他来保护她。
君倾的话让朱砂险些切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