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声辩(1/2)

陆苹又道：“陆芳说得没错，漫云是被人一刀封喉，一击毙命，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显然是专业杀手所为。陆苹虽练有武功，但从未杀过人，经验不足，自问做不到这一点。”

沈非离俯下身，仔细查看漫云的脖颈，切口平整，确实是一刀致命，于是颔首道：“不错，确是专业杀手所为。可是漫云自入京城，行为比从前收敛许多，可以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无人识，更不曾得罪他人，何以惊动江湖上的顶尖杀手？”

陆苹冷笑：“此人定是扮作我的模样，一举诱杀漫云，一箭双雕，既除掉漫云，又能栽赃陷害于我，真是煞费苦心。若不是你作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事情在两人的探讨下，似乎有了定论。站于人前的沈墨离忽然提出异议：“事关漫云之死，我不得不说一句。二哥，你在撒谎，早间你提过和文国公世子许潇另有重任在身，既是如此，何以与陆姑娘走在一处？”

陆苹微微色变，没想到拆自个台的不是对她颇有成见的沈非离，而是一向与人为善的沈墨离。可见世事无常，朋友与敌人，仅仅一线之隔。

沈墨离之言提醒了沈大夫人，她陡然醒悟，指责沈非离：“非儿，你为何袒护于她？娘差点上了你的当，以为冤枉了她。”

谎言被当场戳穿，沈非离并无尴尬之态，而是劝说沈太夫人：“娘，我信她。这事有古怪，江湖上流传一种惟肖惟妙的人皮面具，易容成她人并非难事。咱们不可在情绪激愤之下做出错误的判断，致使真凶逍遥法外。”

沈非离循循善诱，然而安抚不了正处于悲伤愤怒愧疚等诸多不良情绪之中的沈大夫人，漫云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她如何向娘家交待，恐怕这一辈子，无颜再回杭城。

“是与不是，查查她身上有无匕首即可。”人证有了，缺的就是物证，沈大夫人一针见血，直指重点。“陆苹，你敢说，你没携带匕首吗？”

面对处于疯狂边缘的沈大夫人，陆苹颇有些无可奈何：“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是真凶，早就弃了凶器，何至于携带在身，等着被大家抓包？”

沈大夫人一噎，陆苹之言确实不无道理，让她难以反驳。

“这个问题就由奴婢代为回答吧。你不曾料知事情败露，以为天知地知唯有我知，旁人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你的身上，所以不曾销毁证据，孰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行径恰好被奴婢和方妈妈看在眼里。”

“至于你所说的专业杀手，姑娘的确并非专业杀手，可是你在杭城经常狩猎，以奴婢之见，杀人和杀野兽两者区别不大吧？”

“动机则很简单，姑娘对当初之事始终耿耿于怀，若不是漫云小姐，姑娘何至于被退婚？还有奴婢伺候姑娘已久，熟知姑娘的一切，到底凶手是不是姑娘，想必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陆芳一条条一桩桩分析得颇为透彻，符合逻辑，众人听了直点头。

沈大夫人的眼神尖利得如同锥子一般刺了过来：“陆苹，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若是凶手，没道理杀人之时不关注周边的风吹草动，斩草不除根，留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指证我！”陆苹抬高下巴，俯瞰陆芳，眼神满满皆是蔑视：“何谓贼喊捉贼，本姑娘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贼喊捉贼”一语既出，众人皆惊，不明白陆苹此言何意。唯有沈非离面带深意地看向陆芳。

陆芳心中一震，脸色刷地一白：“姑娘休得血口喷人，奴婢未能保护好表小姐，万死莫赎其罪，而今指证了真凶，心愿已了，这就追随表小姐而去，以证清白！”

话音刚落，便一头往身侧一块高高竖着的尖锐大石撞去，登时撞了一头血，吓得在场的女眷连声尖叫，纷纷捂着帕子后退了几步。

沈墨离行至近前，发出感概：“此等义仆，情真意切，忠心可嘉！”而后转向沈大夫人：“娘，她已经受到惩罚，姑且饶了她吧！”

沈家素行善举，从不苛待下人。然陆芳未尽到护主之责，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沈大夫人原想处置了事，但念及她大义殉主，其情可悯，终是应了沈墨离所求，挥手令人抬了她下去。

“墨儿，派人擒拿陆苹，将她交至府衙定罪！”陆芳的刚烈之举促使沈大夫人下定了决心。

“娘——”沈倩兰恳求地晃了晃她的手臂。

“休要多嘴。我沈家不曾亏待于她，漫云也不曾碍了她的路，谁知竟遭致如此凶残的报复。怪我呀，没能早日识清她的真面目，养了一条白眼狼！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方能泄我心头之恨！”沈大夫人手抚胸口，眼底恨意滔天，仿佛沈倩兰多言一句，连她亦会被迁怒。

沈倩兰不敢再说，陆苹方才所言，变相地承认了她的确携有匕首，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她唯有无奈地仰天长叹。

沈大夫人瞪了瞪横于她和陆苹之间的沈非离一眼，沈非离只好让开身子，劝导陆苹：“衙门自有公论，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沈墨离上前一步，拱手肃然道：“陆妹妹，休要怪我。漫云待我一往情深，我必须捉拿凶手，以慰她在天之灵！”

陆苹凝视沈墨离，只觉他说不出的陌生。难不成前世不过一黄粱美梦，不曾真正存在过，前世的沈墨离不过是臆想中人物，否则倾心相对的两人何以陌路至此？反而是令她心怀恶感的沈非离，说了几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