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幅画作的种种事情,刘李两位郎君早已商量好了足够的对策。
誊抄之后的这两日,二人可谓是执子之手、秉烛夜谈,戚戚然不知商量了多少招数,想要达到的效果,只是为了让这个包袱抖得够狠、够响亮,足够惹得几位大人怒气勃发,自己又不至于引火烧身。
刘郎君之所以这么做,究其本质的原因,是他自己误以为得到了周府事的指示。
他走的是周府事的门路,二人的关系也算是亲近,之前一场酒席,周府事醉后将陆氏书画行中遇到楚风的事情说了些,痛斥了一顿那楚风的混账之处,又说起了楚风也被选入誊抄之一的事情。刘郎君这样机灵的人,自然以为这是周府事对自己的私下安排了,早已暗暗记下,只等着到时候找机会发难。
但可惜的是,一来,周府事压根就没有借他之手收拾楚风的意思。二来,周府事醉后虽然告诉他了楚风惹人记恨的种种,却忘记了告诉他楚风的身份与背景。
正是因为如此,刘郎君才做出了这等在他看来“大义凛然”,实际上,却颇有些以卵击石的举动。
这是刘郎君的悲哀。
至于李郎君……说实话,李郎君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为人单纯些、好色些,酒肉朋友很多,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的。
刘郎君是他早已认识的,花酒一起吃了不知多少次,一起嫖过娼的交情,自然是被他引为知己的。所以,刘郎君瞧不惯的人,他李郎君自然也要讲究几分兄弟义气,跟随他一起抨击才是。
其次,李郎君也是自命清高的性子。这种清高自然与读书人不同,只是因为有个亲近的姑姑是知州大人的小妾,便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在杭州城横着走了,于是对一切比自己还拽的人就十分厌恶。
来到这里做誊抄,自己住三人间,那楚风竟然住了一个单间!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这位李郎君心生罅隙了。再加上刘郎君在旁吹吹风,李郎君真是恨不得冲上前就手撕了楚风,才算是得了个痛快。
简而言之,李郎君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
如今在知州大人面前说上一句“这幅画看着眼熟”,也是刘李两位郎君深思熟虑的结果。李郎君也是自命不凡的人,在自己姑父面前随便说上几句话,姑父也总是要给自己面子的。
至于是否太过得罪人,太过与楚风为敌之类的事情,李郎君并没有多想……实际上,即便真的想了,他也不会改变太多。
自己的姑父是杭州的知州,还有什么人赶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这就是李郎君自信的由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刘郎君哄骗几句、吹捧几声,就惹得李郎君终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卢林的面色愈发苍白,甚至隐隐的发青了。王继也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头狠狠的打量了刘郎君一眼,刘郎君看到了,却熟视无睹。
事已至此,王继自然明白这两个人打的是什么样的名堂。他隐隐有些后悔,若是当时听了劝告,自己出面让这两个家伙清醒清醒就好了,也不至于如今才爆发出这样的事端来。如今这事情,不单单是往楚风身上扣屎盆子,就连自己也必定要被牵连的……楚郎君也就罢了,看在文端先生的面子上,即便在众人面前稍加惩戒,但并不会影响太多的东西,这段日子过去之后,大家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也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可是自己呢,这几年的苦心经营,逢迎苟且,难不成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栽进去?
王继心里又恨又恼,只是如今这等情状,完全无法发作。
刘郎君自然也见到了王继的眼神,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心里也多少有些忐忑的。他之前忘记了王继这茬,一件小事所牵扯的方方面面,实在是他无法考虑周全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刘郎君除了咬咬牙坚持下去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他如今只能死死的抱住周府事的大腿,希望周府事能够确保他的平安与前程了。
“眼熟是什么意思?莫要在几位大人面前放肆!快快道来!”
知州大人看着李郎君,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面色上微微的恼怒也并非完全装出来的。
李郎君微微缩了缩脖子,又不肯罢休,仗着计策安排的详实,一拍脑门,道:“啊!是了!我说怎么瞧着眼熟!之前在院子里,楚郎君说百无聊赖,于是就要了文房四宝作画来着!我虽然没有细瞧,但略略看了两眼,这一幅似乎就是楚郎君所做的画了!”
“李郎君,说话要负责任的。楚郎君的画作,我尚且未见到过,为何你却认得出来?”这时候不推脱更待何时?王继把心一横,说了这样一句。
这一句是直戳痛点的,画是从楚风房中偷出来的,按道理来讲,除了楚风和卢林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见过。
楚风心中早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时候并不急着辩驳,只等看对方还有什么招数拿出来。
被这样一问,李郎君果然有些语滞,求助般的回头看了刘郎君一眼。
知州大人瞧着他的小动作,双眼不禁微眯,立刻就明白这个混账东西又被别人利用了!真是给本官丢人!
刘郎君早已准备好说辞,这时候上前一步,施礼笑道:“李兄忘记了么?楚郎君作完画之后,在咱们面前感叹了几句遗贤在野、无人赏识,所以将画作展示给咱们看过的。李兄当时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