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的东西!附庸风雅!来到这里做个小小的誊抄而已,真他妈当自己是一代书法名家了么!”
李郎君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一脚就踹翻了一个竹编的凳子,惊得在旁边无聊饮茶的刘郎君差点跳起来。
“这是做什么?听墙角听出这样大的火气来。”刘郎君原本在百无聊赖的看茶百戏,这时候看着刘郎君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眉头。
李郎君气不过,将方才听到的东西都一股脑的说了,旋即接着骂道:“真是一群厚颜无耻的东西,也不知谁比谁高贵了些?那个什么叫卢林的,狗腿子似的往人家房里钻。钻进去了之后,又他妈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这回可好,互相吹捧的都快成天上的神仙了!还你来我往的,臭不要脸!当****还******立牌坊,真是不嫌恶心!”
刘郎君听他说的粗鄙,心里也是有几分不喜的。但他走的是周府事的门路,对这个楚风颇有些耳闻,知道周府事对楚风也是颇有些嫌隙的,只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不能出头做什么,否则容易得罪大人物。
刘郎君也是聪明人,哪里摸不到周府事的心思,这时候见刘郎君如此,心里早就有了些计较。自己不能动手的,借刀杀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刀么……眼前可不就有一把?
于是心中得意一笑,面上却打了个禁声的手势,皱眉道:“小声些!这里里外外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你这么高声的嚷嚷,难保那边听不到!”
“听到了又怎么着!他娘的,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知道,别在那你情我愿的演戏,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呢!老子的一双招子还是雪亮雪亮的,跟他妈楼子里奸夫****似的,还在这里假装清高的骗谁呢!”
被这话一激,李郎君的调子又立时拔高了两度。
刘郎君在一旁瞧着,心里不由得暗骂:真是个犯浑的蠢货,满口烟花巷子的污言秽语,还真以为自己是柳三变那等白衣卿相了?
面上却急了,忙上前抓了李郎君的袖子,跺脚道:“我的小祖宗,您可悠着点!就算是对面再怎么不是人,您也寻思寻思这是什么地界!隔壁就是乡试的考场,你这些话要是落进了几位大人的耳,判你一个扰乱乡试的罪名,就算是您那位姑妈也没法子保全你啊!”
李郎君骨子里是个怂货,这时候听着其中厉害,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刘郎君心里暗骂一句,接着“温言相劝”:“咱们何必在明面上与他们那等人置气,好歹想个办法,让几位大人收拾了他们,才算是高妙的招数。你说对不对?”
“没错!正是这么个理!”李郎君闻言眼睛一亮,一拍大腿,“也让几位大人擦亮眼睛瞧瞧,那楚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我说刘兄,道理是这个道理,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刘郎君得意一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运筹帷幄的豪情。
“你方才是不是说,他们在习书作画?”
“正是!”李郎君应道,“那卢林给楚风吹捧的天仙似的。要我说,那卢林要是女人,这时候钻的就不单单是楚风的房,而且还要钻楚风的被窝了!”
刘郎君在心中骂了一声“粗鄙”,接着道:“我有一个法子,咱们如此这般……”
二人附耳密谋,其中种种,只有他们自己听得到了。
“刘兄果然高明!”听到最后,李郎君激动的几乎跳起,眉飞色舞,“这么一来,那楚风必定会撞到几位大人的手上!到时候别说前程了,不问罪都是轻的!刘兄啊刘兄!你简直就是我杭州城的周公瑾啊!”
刘郎君听着他的吹捧,虽然心下鄙夷,但骨子里又觉得爽快。恍惚间真的以为自己是羽扇纶巾的周郎了,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飘飘然尔。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虽然同处一个院落,但东西两厢房的光景却是截然不同的。
楚风凭着记忆,默临了一幅《京酒贴》,递予卢林把玩。
卢林看着楚风行书的字迹,游走于清媚婉转与磊落洒脱之间,更加觉得楚风深藏不漏、不可知其底细了。
于是叹而又叹,看着楚风认真对自己说明《京酒贴》其中种种门道的样子,年过三旬的卢林,竟然又重新生出了读书、习字的心思与激情。甚至不由得心想,若是自己早十年遇见这楚风,自己如今怕是不也会混成现在这副模样。
一念至此,卢林开口问道:“楚郎君,您今年年方几何?”
楚风还在想着卢林习字应该注意的事情,闻言微微一怔,如实答道:“快十九了,弱冠之年。”
古人用的自然是虚岁,周岁来算,楚风还是十七。
卢林追问道:“楚郎君年纪轻轻,就算是偶尔科举失利,也不应该就此放弃呀。以你的才学,一定可以考上的。”
楚风听着这话,知道卢林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科举不成,才到这里来谋个出路的。
这也难怪,毕竟世人都喜欢以己度人,这是人之本性,难以改变的。
直接否认的话,难免会伤了卢林的心。如此接触下来,楚风发现卢林也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或许太过虚与委蛇了些,但本质是好的,不需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笑道:“人各有志吧。而且我是真的没读过几天书,四书五经我是完全不懂的。”
卢林哪里相信这样的话,只认为这少年估计是被科举的偶然失利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