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骥闻言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惊骇道:“我姐姐托你作画?”
“是。”楚风摸了摸鼻子,打心底里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怎么托付到我这里来,我自己内心也多少有些惶恐。我这点功底,实在不敢在高手面前显摆。不过既然是李姑娘邀约,我也就硬着头皮画了。要是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望李姑娘不要在意才好。”
“哦——哦。”李良骥明显是猜到了李良辰的用意,这时候略显尴尬的应了,支吾两句,道了声谢。
待得楚风离开,李良骥立马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抓着那幅楚风的山水小品,冲进了内院李良辰的屋子里。
“我说大姐,你这是又起什么幺蛾子?怎么要楚风那小子作画,不会是要……”
话说到一半,李良骥便发现李良辰的面色微寒,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太好,于是连忙止住了这质问的架势,停顿了一下,清清嗓子,嘿嘿赔笑道:“那个,阿姐,你让楚风那小子画的山水,他亲自给拿过来了。”
李良辰似乎在调弄一些颜色,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他。
李良骥摸了摸鼻子,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将那幅画放了过去。
然后退后一步,想要开口问话,却又有些胆怯的样子。
外面雨声簌簌潇潇,不知为什么,每次走进李良辰的房间里,这并不起眼的雨声便会变得分外清明。
“每年一到梅雨季,这朱砂都不够红,做旧也弄不出应有的样子来。”李良辰眉峰微蹙,随手将那调制颜料的玉条搁置了,不慌不忙,扭头去看楚风的画作。
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李良辰的面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这人的笔力,比春日的时候要精进很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画出来的东西气度从容,即便是画小品,也颇有些大格局的味道。年轻有为,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李良骥在一旁听着,心里泛出几分不是滋味来,却也依旧赔笑道:“嘿嘿,我说阿姐,你要那楚风作画,总不会是……不会是想要……”
李良辰淡淡道:“我要临仿的那一幅《孤江垂钓图》,远山的那一抹烟云总是画不好。原本抱着碰一碰运气的打算,没想到,这个楚风的技艺果然在短时间内精进了很多,这一幅小品是可以用的。”
李家做临仿,自有家传的许多高妙技艺。除了最基本的仿制、做旧之外,适当不漏痕迹的拼接,也是其中的一种。
当然,一般来说,十分突兀的拼接往往会打破整幅画作的连续性,除非是高手,否则不敢轻易使用的。
李良辰是艺高人胆大,再者,她自觉楚风的烟云的确要比自己画的好,不用可惜。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一个对待自己十分严苛的完美主义者,为了一幅书画不眠不休七八日是十分寻常的事情,尤其若是遇到了精品,便更加上心了。
李良骥虽然在临仿的技艺上与家姐相去甚远,但该懂的东西总是懂得。这时候听着自家姐姐浅浅淡淡的话,眼皮就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
干笑了两声,李良骥不无担忧的道:“阿姐,这样真的好么?那楚风到底是不是咱们门第里的人,咱们尚且不清楚。如果是的话,也就罢了,大家都是做临仿的,互相给点小恩小惠,技艺上来往补足一番也是好事。可如果不是的话……那楚风若是知道了真相,知道咱们用他的画做拼接临仿,怕是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李良辰并不怎么担忧,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回头再度拿起玉条,磨调起朱砂的颜色来:“那楚风,不是过些日子就要进京考画院了么?既然离开了杭州城,咱们的画作即便卖出去了,他几年之内也是看不到的。即使几年之后那样凑巧的被他瞧见,想必他也已经忘了,有什么可担忧的?”
李良骥急道:“他是要去考画院不假,可是,就以他的本事,万一没考上,再回杭州来的话。”
“画院不是秋日才会考试么?”李良辰淡淡的问。
“话是没错,可即便这样算下来,这一来一回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难保他撞不见!。”
李良辰持笔沾了一点朱砂,在绢帛上浅浅的试了一下,这朱砂的颜色,总算是满意了些。她将笔重新挂回笔架,头也不抬:“那不就得了。待到秋日,他必定会考上的。”
“啧,就凭他?”李良骥哪里会相信,嗤笑一声。
李良辰回过头来,极为浅淡的看了他一眼。
李良骥吓的打了个激灵。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那幅画?”李良辰冲着刚刚送来的小品轻扬了下巴,“你身为李家的东家,就算是不能真的自己做出一些东西来,该有的眼光还是要有的。你仔细去看那幅画的笔力,再想想之前水墨会上那一幅《西湖烟雨图》的笔力,二者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得不承认,程源先生的技法着实高妙,而这个楚风的天资也实在让人欣羡。只要他按照这种成长方式继续下去……不,也不必,大概维持个六七成即可。到得秋闱之日,他必定会考入画院的。”
李良骥闻言,干咽了一口吐沫,试探着发问:“有那么确定?”
李良辰冷冷一笑,挥袖猎猎生风:“听闻画院考试的最终裁决,是当今圣上。若是圣上连楚风的画好在何处都看不出的话,他也妄称什么风、流天子了。”
这可是一句大不敬的话,李良骥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