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你考得怎么样?我在门口躲雨呢,怎么看见你一个人坐这儿发愣?没考好吗?坐这儿一幅死人脸,没考好也不能这样啊。”
陆红雪就算对谁有意见,说起话来却还是笑盈盈的,可就算满脸热情的笑容,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也照样尖酸刻薄。
“外面下雨呢,出去能怎么着?”陆香穗心不在焉地说,“我就在这儿坐着歇歇。”
“走吧,人都走光了,回来再歇。你今天带饭还是吃食堂?”
“带饭了。”陆香穗说,她平时都是带煎饼来,然后去食堂打开水解决午饭。“红雪,你先走吧。”
“哎,哗哗的雨,我也不想出去,跑到食堂该湿透了。”陆红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邻边的座位坐了下来。陆香穗一看,便知道她大概又要吐象牙了。
果然,陆红雪开腔了。
“哎,你一考场30号,也就比我高两个名次嘛,到底不一样啊,第一考场呢,真厉害。我就是上次英语没考好,比你低了一点儿,要不是英语,我肯定不能考得比你低。我不喜欢英语。我就不明白了,中国人学什么英语呀,有什么用?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照当接班人。”
陆红雪说着笑嘻嘻地靠近她:“哎,香穗,这首诗你听说过没?”
“听说过,老师讲过的。”陆香穗说,“听老师说写的人是个女生,被批评就跳了水库,淹死了。”
文.革期间的事情,后来老师拿这件事来教育学生。陆红雪提起来,陆香穗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陆红雪一下子翻脸了。
“陆香穗,你什么意思你?”
“我怎么啦?”陆香穗茫然,她还在烦恼自己的“困境”呢,怎么突然之间陆红雪就生气翻脸了?
“你什么意思?我问你什么意思?你咒人啊?不就是比我多考了几分吗,行,我知道你英语好,老师也偏心你,你脑子好,你有本事,那又怎么样?你能学好英语,有本事你别在中国,有本事你当英国鬼子去呀?”
“红雪,我说什么了?是你先提起来的。”陆香穗无语,这说学英语罢了,到她嘴里怎么说的像民族仇恨、国际争端似的?还真能扯!
“我提的你也不能咒人啊,学不好英语就得跳水库?那你呢?你都有男人了,你妈把你卖给那男人了,你怎么还有脸来上学?我要是你,我早去跳水库死了算了,你还有脸活着?”
“陆红雪!”陆香穗一张小脸也变了色,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指着门口说道:“你滚出去,我不想理你!”
“呦呵,这教室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你才滚呢,牛的你不轻!”
“滚出去!”门口一声暴怒的喝斥。陆香穗一抬头,便看见许清明满脸怒气,大步走了进来。他穿了件黑色的雨衣,长到脚脖子,加上他本来身材就高大,背对着门口像个黑铁塔似的,额前的几绺头发淋湿了,带着水光。
许清明几步跨到陆香穗跟前,居高临下盯着陆红雪,目光里带着某种吓人的阴鸷。他一抬手,指着陆红雪喝斥:
“你叫陆红雪?一个年轻姑娘家,恶毒刻薄,满嘴喷粪,一点教养也没有,你自己不觉得让人厌恶?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香穗,我不管你女的男的,我抽烂你的嘴!”
“你……你……你骂谁呢?”陆红雪突然被个高大男人这么一喝斥,吓了一跳,随即涨红了一张脸。
“滚!”许清明回以一个字,转脸问陆香穗:“香穗,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她要再敢,你只管往她脸上扇,打不过你就摸凳子,砸断她的腿二哥给你顶着!”
“你……欺负人……”陆红雪没了刚才张牙舞爪的嚣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脚发软地爬起来赶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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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明站在那儿,脸色阴沉得就像外面那黑沉沉的雷雨天,陆香穗还是头一回见他发火,还发这么大火,真有几分骇人了。她小心地伸手拽了拽许清明雨衣袖子,小声叫他:
“二哥……”
许清明盯着她,半天没说话。
“二哥,你别生气了,我没事儿。红雪她一个小姑娘罢了,讨人厌,你犯不着理她。”
不知是被陆红雪那些话刺激到了,还是因为勾起上一世不堪回首的记忆,许清明脑子里恍然间浮现出那悲凉的一幕,他坐在陆香穗的坟旁边,抚摸着冰冷的泥土,轻声对她诉说……现在亲眼看着陆香穗被欺负,根本是犯了他的忌讳,他哪能忍得住气?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一个大男人对一个陆红雪小姑娘这么凶,有点过了,可谁能明白他心里的怒火?
对上陆香穗充满担忧和怯意的眼睛,许清明回过神来,吐了口气,脸色舒缓过来。他拧眉看着她,担心地问道:“你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
“没有啊,你不用担心。”陆香穗忙安抚他,“我也不惹谁,也不欺负谁,很少跟同学有矛盾的。这个陆红雪,也不知什么毛病,有时候喜欢挑衅我,我反正也不怕她,她就是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