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政爷爷体检的阵势很大,一早,就有医院的几位专家和主任等在门口,护士推着轮椅拿着毛毯,旁政的车从医院大门一直开到特殊通道上,老爷子瞧见这阵仗还不满的哼哼两声。
“嗬,连轮椅都用上了,怎么,看我老头儿不中用了?”老人家戴着灰色帽子,穿着厚厚的海军制式棉服,虽然没有了领章军/衔,看上去依然有那么种风骨在。他用拐杖敲了敲轮椅,中气十足。
“给我拿走,用不着这玩意!”
旁政扶着他,知道老爷子这是要强,上天入地半辈子,老了老了,连体检都得用轮椅,难免不忿。
他劝道。“医院人多,不是怕您腿脚不行,万一磕了碰了的他们也不好交代,您就将就将就。”
身后有护士搀着旁老爷子坐上轮椅,推着他进大楼,负责这次体检的主治医师拿着病例,跟旁政一边走一边交代。
“三亚疗养院那边拿过来的数据我看过了,有些东西不太准确,用不上,我也无法判断老爷子现在颅内是否有术后并发症的存在,你说的偶尔有失语,不认人的状态也不排除是他年纪大了的关系。”
主治医生和旁政之前打过几次交道,也算相熟。“全面系统的检查怎么也得做一天,你要有事儿就先去忙,这边我们跟着老首/长,不用惦记。”
旁政对老人家的事情向来上心。“还是跟着吧,他岁数大了,性格也越来越不好琢磨,说不准什么时候跟你们犯脾气,我在这儿,他能安心。”
主治医体谅笑笑,两人径直快步往体检中心走。
一系列的抽血化验,老爷子被折腾的够呛。全程旁政寸步不离,一直跟在他身边,脱鞋的时候他就蹲下来给老人家细心解鞋带,需要脱掉衣服听心脏的时候,他就拿着老人家的棉袄站在一旁安静候着,等检查完毕,又第一时间给爷爷穿好,生怕他着了凉。
听话的就像一个普通人家里再孝顺耐心不过的小辈,丝毫没有那些风传二世祖荒诞傲慢的做派。
中途医院的院长来看望老爷子,见状也夸旁政。“您老这辈子没白奔波,得了个好孙子。当初劝您把他送到部队里,您说什么也不同意,现在我们才算看明白,留在身边,这时候派上用场比什么都强。”
老爷子听了十分高兴,笑呵呵的,瞧着旁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骄傲。
“这小子不行,天生就不是打仗的料,不比你家那个。”
因为有项测试是需要去骨科用一种专门的仪器来做,而那种仪器偏偏只有门诊才有,旁政便先去给老爷子安排。
进了门诊大厅,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长及脚踝的水蓝色大衣,披着头发,声音惊喜又轻柔。
“阿政?”
旁政闻声回头,脚步也是一顿。
白梓卿手里拿着片子和一些票据,正牢牢望着他,极为意外。她小跑两步,急急走到旁政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病了吗?”
甚久没有谋面的人以一种如此突然的方式相见,说不措手不及是不可能的。
旁政看了白梓卿几秒,淡淡弯弯的眉毛,杏眼,细而高的鼻梁,一切都是认识她那时候的样子,几年过去,并无变化。
他淡淡的,从她脸上移开目光。“没有,我来陪爷爷做体检。”看到她手里的ct和病例,他开口问。“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白梓卿把ct片往身后拿了拿,“老毛病,来做个复查。”
白梓卿是名专业的舞蹈演员,她所说的老毛病,是当年练舞的时候造成韧带撕裂的旧疾,每到换季的时候或者阴天下雨,脚踝会浮肿。
旁政点点头,不欲再问。两人这么面对面站着,一时也没有更多的话题可聊,气氛微妙而尴尬。
又等了几秒,旁政先说。“你爸的病好点了吗?”
一提起这个,白梓卿神色一黯,力不从心的摇头。“已经在进行二期治疗了,一直在用药物控制着,希望能有效果吧。说起来真的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帮忙找医生,恐怕不能维持这么久。”
“举手之劳。”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旁政转头看了眼窗外,又收回目光。“我先走了。”
“阿政!”白梓卿失声叫住他,脸上有明显的无措失落。“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像陌生人这样交流吗?一定要这么客套生疏吗?这样折磨我你会觉得好过吗?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无法释怀,我跟你说过,我是有苦衷的——”白梓卿越说越难以控制,最后几个字都带了隐隐的哭音。
她上前抓住旁政的手臂,眼泪簌簌。“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和谭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很多事情都在那段时间发生,我真的没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阿政,现在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我们……”
“梓卿。”旁政背对着她,脊背挺直,淡漠制止她。“我结婚了。”
白梓卿忡怔,喃喃的。“所以呢?”
“你爸爸碍着自己的战友情谊逼着你娶的那个女人?你要忠贞不二的照顾她一辈子?旁政,你爱她吗?”她拉起他的手,执拗放在他胸口。“你敢摸着你自己的心,跟我说你爱她吗?”
旁政注视着白梓卿通红的眼眶,慢慢开口。
“爱。”
拉着他的手忽然没了力气,“那我算什么?我跟你在一起的那几年算什么呢?”
“因为我曾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