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画芳掀开帘子进了里屋。“郡主,郡主,您知道外面怎样了吗?昨晚下雪了,下了一夜的雪。”
“下雪了?”燕阳露出个脑袋,赖在床上不肯起。越冷越难起床。如今世子也不在。画莲、画梅她们也不敢真管她,只是每日哄她起身。
“有多厚的雪?”
“可厚了,外面的屋檐上、地上、树上全白了,哈哈,今年的冬天可劲的冷,但是真正下的,这还是头一遭雪呢。郡主要起来看吗?”
“这可不是头一遭,不久前,我在山上的时候,就见过一次了。”
服侍公主穿好衣,披上斗篷,再要给她加个暖炉。公主却不要了:“身上已经穿得厚得我不能动了,哪里就能冷死我了呢?”
昨天晚上在屋里听着下了雨。后面就没有声音了,没想到竟是下了一夜的雪,现在也还零星的下着。公主看着大片的雪花,竟和北方是不同的,这么的晶莹剔透,从暖袋中伸出手,一接就化了,在手里成了一大滴水。
公主喜欢极了这雪。下了几个台阶抬头看着漫天的雪花,一两朵滴在脸上凉凉的,甚至有一片钻进脖颈里。
画芳扶着她,第一次看到公主甜甜的笑容,一漾一漾的,跟雪花一样,就要化了。
从院门里进来了一人。穿着斗篷。画芳先看到了,正要行礼。那人只是摇头笑笑。画芳便没有动。
第一次看见燕阳,仿佛也是这样的场景。一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在出神,旁边站着一个侍女。刚起身的燕阳,头发直直的垂下,披着红底貂毛斗篷,上着白色梅花刺绣,脖颈处一圈白色貂绒毛上,一个比雪还要干净,比雪还要剔透的却又略带苍白的脸上泛着小小的红晕。抬着手,看着漫天的雪花痴痴的笑,一会笑容又凝结,乌黑的眼睛忽然没有了焦距,淡淡的看着远方。
世子也看的痴住,心中暗道:“红梅绽雪,其艳若何,其洁若何”。
小人儿转过头,看见世子,飞也似的跑过来。唬得画芳一跳。紧紧跟着,边叫道:“郡主,小心雪滑……”
还没有讲完,理朔就接住她了,将她抱到空中,她咯咯的笑着,又将她放下来。牵着她往里面走。
看样子,燕阳的心境倒是转化了不少。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哥哥这回说话算数,还有两天就除夕,就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哥哥可是刚到?”
“我昨晚上就到了。怕你睡着了,就没有过来看你。”
进了屋,两个除去斗篷。理朔拉过燕阳:“让哥哥看看,长高了不少啊。瞧瞧脸上的笑容,不仔细看,谁知道是我家那位爱哭的妹妹。”
“哥哥一回来就打趣我。”
画莲帮两人放好斗篷说道:“郡主乖巧懂事,哪里就爱哭了。这么冷的天,也是冻着手指,天天要练那琴,只为世子回来能好好弹上一曲呢。”
世子笑意更浓:“是吗?那郡主就给我弹一首。”
燕阳连声叫道:“今天不弹,都下雨了,到处都得结冰,哪里来的高山流水?”
“妹妹说得没错,今天这天气,哪里来的高山流水。不弹也罢。我给你买了些小玩意,让人抬进来,你瞧瞧。”
“嗯,好的。”
两个下人抬进个小箱子。燕阳兴奋地打开,一样一样的拿来瞧。不过是世子让下人沿途买了些风土人情的小玩意。其中一对布偶做的精致,十分有意思。燕阳正津津有味的摆弄。世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坠子。说道:“这个给你带着,你可要?”
燕阳拿过玉坠,细细看着,惊奇说道:“我以前也是有这么一块玉坠子,从小佩戴。看着质材十分相似,大小也一样,就是花纹不同,以前我带着个佛像,哥哥从哪里得来的?”
“是么?那就巧了。”
“可是我的那块,没有带出来,那日睡觉,就放在枕头底下。”说着神情就有些异样,眼圈就要红了。
世子赶紧打住她:“这玉也精致,也没有人佩戴过,只有我一路拿着。说是高僧念过经的,能祛病祛魔。你若是喜欢,刚好可以佩上。”
燕阳也怕旁人看出异样,赶紧收住眼泪,说道:“那哥哥就替我戴上。”
摒退众人,世子说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在这院子也呆了月余了,除夕夜里,你还在这里过,等道元宵时,就出去与众人团聚,如何?”
“嗯?是要见王府的其他人吗?”
“是啊,我的母亲,还有祖母,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们。你如今已是安乐郡主,总不能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小院子里。总得出去见见他们的。”
“好吧,可是她们见到我不奇怪吗?不问我是从哪里来的吗?到时候我怎么回答呢?我又是不能说实话。”
“不打紧的,我和父王都安排好了。公主初到敝府,父王就一直考虑如何安置公主。想来只有把公主当做郡主,才不失公主的威仪。可郡主都是有朝廷诰封的,不能平白就多了一个出来。公主来时,正是小妹安乐病入膏肓之时,没几日……竟是去了。”
燕阳吓住了,原来真有安乐这个人,那自己怎么又成了安乐郡主了?”
“父王一合计,不如让你替了安乐的名号。对外只是说安乐病重,让道士祈福,不能见人。把你送到庙中一段时日,如今又在这院子里住了一阵子,也足有三个多月了。你这回出去,也就是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