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命还长着。自我见过你,几次三番,你都死里逃生。一时半会,你还死不了。”看着燕阳的手臂,又问:“你的手还疼吗?”
燕阳摇头:“不疼了。”
“让我瞧瞧?”
燕阳稍有犹迟,还是将手伸给他。
轻轻掀开她的袖子,又小心揭开一层纱布,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疼就好。若是留了疤,你又要来求我了。”
燕阳怔了怔,正疑惑着,忽地想起自己曾因为脸部遭毁容而去关州找他的事,一时间把话咽下。
沉默片刻,燕阳道:“我一早便知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可你又是我的堂兄,我见了你,不知该如何去恨,该如何去爱。今日,我的兄长在全州举事,想要夺回这天下,你是当朝皇子,他是你的堂兄,你恨他么?”
理恪道:“皇家子女生来便不敢爱,无谓恨,只知成王败寇。”
燕阳听了这话,正是说中内心苦楚。
“王也好,寇也罢,与我都骨肉至亲。”
“你也不用想太多。待身世弄清楚了,再考虑不迟,今日看你精神还不是怎么好,别再伤神。”
燕阳见他说话如此轻柔,倒是有些不适应,想着他是个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后来暗地知晓我的身份后,对我冷若冰霜,恨不得用眼神将我剐了。今日这般,实在是不合他的脾气。
理恪告辞,燕阳依旧躺在榻上。这么多天对身世的困惑,让她打心底里感到恐惧和慌张。原先父母不在了,她还有福允,还有成允,难道这世间,原是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吗?面对一大群的陌生人,一直憋在心里,现在泪如泉涌,再也止不住。
正哭得痛彻之时,她觉得有人进来,以为是婢女,便拿扇子盖在脸上。带着哽咽:“你们都下去,一时我用不着你们。”
理恪站在当地,手中拿着一瓶药。这是他和金显讨来的治伤祛痕之药,方才忘记送出。药在手中不由紧握,站了一会,还是出去。
第二日一早,理恪便来寻她:“昨日走得急忙,这药是顶好的。我看你的伤也快好了。其他的药都给停了,只用这个就可以。”
燕阳点点头:“多谢慎王费心。”
理恪看了她一眼,眼睛稍些红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燕阳看了,是那日她从高台之上跳下寻死被慎王救起之后,赌气扔了的那枚玉佩。那时,她只认为这玉佩是理朔给的,自幼便佩戴。想起理朔负了她,便赌气扔了。谁知竟是理恪当年送的!
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又觉得有点害臊。不觉脸上泛起红晕。
理恪说道:“替你戴上可好?”
燕阳摇摇头:“原是丢了它的,不戴了。”
理恪道:“你原不是因为我丢了它,现在你并不是为了他戴上。”
燕阳还没明白他说什么,理恪双手替她戴在脖子上。佩带间,手指不经意轻触了燕阳的脸庞,燕阳的脸忽地就烫了起来,转过头故作不在意,不看理恪。又觉得这气氛怪异,便转起头来,见他也涨红着脸,燕阳心里很是吃惊。
这理恪自见他第一次开始,都是不苟言笑,甚是严肃。虽然几次救她,但面上对她甚是冷漠。这次那冷若冰霜的脸上,好似泛了红。
理恪见她抬头,两人目光触及,半日没有言语。
半日,燕阳说道:“我想尽快见见安定侯程远。”
理恪起身道:“我既答应了,便能办到,你尽管安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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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阳坐在院子的凳子上,几日没有出来走动,外头的秋意更浓了。
院前的树叶不停地有人打扫,却也止不住地飞扬下来。她抬着头看着天。
这几日里,最不自在的时间,就是理昭基来探望。
理昭基,这个杀父仇人,前几日还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忽然又对自己百般示好,百般呵护到了两人都不自在的地步。一时间,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况且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是寿昌姑姑的女儿。那不过是程远为了救自己,胡诌的而已。
她想,若是理昭基知道自己还是理昭桓的女儿,或许又会立即要了自己的性命。理昭基就是这么一个反复无常之人,现在这样的示好和呵护,实在让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想着不寒而栗。
她需要早点见到程远,确定心中所想。
程远没有等来,却等到了理朔。
理朔远远看着她,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时初见。燕阳也是一个人静静坐着,想着心事,恍如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那时,她也如这般的美!
他静静地站着,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身在何处。
倒是燕阳低下头,看见了怔怔站住的他。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站了起来。
理朔看她的眼神,那种掩盖不住的恐慌和担心,让他心里忍不住荡漾出暖意,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的,她面上对自己冷淡。其实还担心着他。
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现在却有了十足的理由,替太子看着她。打着这样的名号,丝毫不遮掩的就来看她了。
燕阳怔怔看着他。
理朔摒去一旁的宫女,笑道:“怎么了?不认识了?”
燕阳依旧不做声。
理朔自顾在她对面坐着。这院子虽是明处,但幸而是明处,可以看见四周有无人,说话倒也方便,也不落人口实。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