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桃浅十指嵌入轮车的扶手里。这样的场面太过尴尬,这时的她才愈加佩服魏卿迟,就算是仇人,也能够坦然相见,可她始终做不到。但她如今也算是清醒过来,有些人与她本来就隔着万重山水,就算是曾经同生共死,相依为命,到头来却相对无言,甚至恶语相向。
关水月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也就数月未见,魏大人怎么就残废了?”
“我家老爷暂时有腿疾,过一阵子便会好。鼷”
冷不丁穆桃浅回了一句,关水月被打了脸,却又呵呵笑了两声,“魏大人好福气,我不过说了一两句玩笑话,魏夫人便受不了了,这段姻缘看来十分完满。”
魏卿迟听闻,也呵呵地笑着,“那是自然,我最怕女人受委屈了,嫁给我,那便是掉进蜜罐里,当然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是天上的星星能摘下来,我也会去给阿桃摘。逆”
关水月眸中忽的闪过些黯淡,不过这黯淡一闪即逝,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阿桃,我们走吧。”魏卿迟低声说了一句。
可是,穆桃浅还未移动半步,便听远处那个甚是熟稔的声音唤着魏卿迟。
“魏大人这腿是怎么了?”
魏卿迟虚眸瞧着远处束着金冠的闾邱辕信步而来,稍许沉默,前往燕城路上的那次劫难,幕后始作俑者便是闾邱辕,他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待闾邱辕走进了,魏卿迟抱拳做了个揖,“和燕城的兄弟们围猎,不小心摔下了马,小伤,不碍事。”
闾邱辕的眼梢扫过穆桃浅,穆桃浅也迎上了他的目光。须臾间,眸光四散,却都各怀了心事。
“济国公真是好福气,我可听说您两月之内三喜临门,府上竟有三位夫人怀了胎。真是人丁兴旺,好生羡慕。”
穆桃浅一怔,却见关水月的脸色不大好看。闾邱辕轻笑着回应道,“有什么好羡慕的,说不定再过几个月,魏大人也好事连连。”
魏卿迟摊摊手,有些许失落地说,“哎,瞧瞧我这身子,就没法和济国公比。”
闾邱辕继续寒暄着,“不过是腿伤,三四个月的光景便可痊愈。”
魏卿迟摇摇头,“就算腿好了,我也不如济国公勇猛,本老爷只有一个内人,就算两年抱三个,也赶不上济国公一个月传来的好消息。”
“那魏大人就多纳几房进门,这大明的显赫人家,没个三房四妾,都会被人瞧了笑话。”关水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魏卿迟却“咦”了一声,“这世道可真不一样了,我可记得关家的门风,向来不纳外室。夫人如今不能忍得也都忍了,若是关大将军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关水月一张脸瞬时煞白,魏卿迟瞧见,连忙说道,“夫人可别生气,我不是有意提起关大将军的。就算家里外室如三千弱水,但一家子和和睦睦,比什么都重要。这女人一多了就会吵吵闹闹,我呀,有一个知心人伴在身旁,就心满意足了,儿女靠得是缘分,来了自然欣喜,不来便是时候未到。生得多了,倒像是来讨债的。”
“魏大人,我等先行一步了。”
闾邱辕知道说不过魏卿迟,只得拉着关水月先行离开了。远远地,穆桃浅看着他们走上长阶,但关水月好似在发脾气,甩开了闾邱辕,独自一人离去了。
“阿桃,我们也走吧。”
穆桃浅回过神,忙推着魏卿迟向大殿去了。皇宫甚大,车轮声吱吱呀呀地响在耳畔,令四周愈发的沉寂。
“你嘴巴向来笨,也就能和我吵吵嘴,遇到旁人连辩驳都不会,一急眼就拔刀拔剑的。从今往后,多和我学学,把嘴皮子练得麻溜点儿,出来才不会吃哑巴亏。”
魏卿迟淡淡地说着这么一句,穆桃浅并不是块木头,知他方才是在为自己出头。
“我只是习惯了。”
“可我看你受了委屈会心疼。”
穆桃浅只觉有股温热的暖流在心尖涌动,她确实嘴巴笨,也只能对付魏卿迟,旁人都是伶牙俐齿的,可她却不会这本领。
“今日,我也想挫挫关水月的锐气。大肚子有什么好炫耀的,府上三人害喜,数她怀胎的月份小,想必也是和闾邱辕大动干戈之后才得来的吧。她一生都心气高,不愿服输,可惜嫁了闾邱辕,心气儿都快磨没了。”
穆桃浅长舒一口气,望着檐角上的宫铃说道,“有些东西,冷暖自知。这个道理我懂,所以,也并未真正放在心里。”
“阿桃。”
魏卿迟唤着穆桃浅的名字,穆桃浅“嗯?”了一声,魏卿迟拍了拍穆桃浅的手背,说道,“若是我们也能有个孩子,不论是少爷,还是千金,我便真的死而无憾了。”
穆桃浅不知要如何回答,魏卿迟的心里藏着太多的事,而她如今也深陷囹圄。有些事她不敢想将来和以后,只能一步捱着一步,小心谨慎地走。
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太和殿。新皇朱由检一身龙袍加身,坐在龙椅之上,坐下大殿之内,是按官阶一次排下的位次。离圣上最近的便是魏忠贤。穆桃浅早就听魏卿迟说了,信王登基做了皇帝,第一件事便是对魏忠贤大加赏赐,原本忐忑不已的魏氏一族人心渐安,得到赏赐的不仅是魏忠贤,还有魏忠贤的义子义孙们。新皇面容和善,性子秉正,短短几日,便恢复了先皇废弃已久的早朝,更是对朝中之事勤勤恳恳,受到大小官员的赞赏。太和殿的气氛很愉悦,丝竹之乐中,众人纷纷举杯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