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处几分,她才恍惚地回过神来,向着面前的那个人问:“五皇深夜来此,不只是为了同奴婢赏月谈诗的吧?”
他只道:“若可以,本皇愿整日陪姑娘谈诗散心。”
“五皇说笑了,奴婢哪能让五皇为奴婢做这等事?”
“害死了姑娘挚爱,终究错在于我。本皇说过了:既有相象的缘分,本皇愿代替他,照顾姑娘余生。”
“是吗?”她忽然冷笑着,那眼眸里闪过的一丝无情,让他有种莫名的冷颤,“五皇若只是可怜奴婢,那倒不必。方才五皇说代替他照顾奴婢,奴婢斗胆问一句:何照顾?”
“往后你所需要的,本皇都会尽力满足。”他只是这样单纯地回答。
然而,她摇摇头,不愿承认他的做法:“只是此而已,能有什么?您不是他,终究不能明白奴婢想要什么。奴婢虽是宫仆,身份低微,却也懂得人往此生,定不要辜负一情字!五皇无法给奴婢想要的情,又何谈去满足奴婢余生?”
闻言,他已是皱眉,眼里的不信,将她步步逼近:“你当真,这般爱他?”
“当然!”她坚决地回答,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天底下男人多着是,有手握富贵全权的,也有像五皇您这样,身在宫中,只为宫中所有的,更有集市上无所事事的恶人!然而这么多人,却偏偏只有他,还愿意以性命去护我,以一生去讨我所有欢笑。此等男子,教奴婢何不爱,何去放下?五皇,想必您也应当明白,为何奴婢非要进宫,只为不顾性命为他报仇了吧?”
是啊,没有人能代替他。
允玦心里明白:从他出生于帝王家的那一刻起,对人世间所有的情念都将革除。只要他还放不下夺嫡之争,就无法触碰儿女情长。殊不知其实人生在世,最不能割舍的,只唯一一情字。情,无论何时都能主宰一人全部思想。纵然是看破红尘之和尚,也有重情重义的时侯。只是他不去想,又不愿去想罢了。
夏天的风吹过,周身的寂静也显得不再沉静。微微定神,才觉时间飞逝,又该到分别的时候了。于是,她径自离他有几步远,向他欠身道:“夜深了,五皇还是回府吧。奴婢先行告退。”
“明日,百花园杏林一聚。”他只说道,然后独自离开。只留她在风中,依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神久久不能安宁。
心软了吗?尤其是因为他跟他实在很像!可是,她到底怎么了?明明答应过六皇:要报仇,就该没有心的!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种让人不可抵挡的魅力,纵然心中有恨,却还是泡沫般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梦晴啊梦晴,你怎么回事?”她叹了一口气,顾自地往住处走去。
推门而入,但见灵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禁心下疑惑,忙往里头望去,却见微弱的烛光照耀下,一抹人影立在那,眼神中的冰冷犹万丈,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突然间看到他时,她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害怕。犹豫过后,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缓步走来:“六皇这是何时来的?奴婢竟然不知。”
他道:“听闻五哥来你这了,特意来瞧瞧。”
“哦,这样。六皇的消息好灵通!”
“进展何?”
她抿了抿嘴,淡淡道:“六皇请放心。奴婢定会努力的。”
“是么?”他冷笑道,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到了什么可疑之迹,“你的态度告诉我,你很冷淡,似乎已经厌倦了报仇。你心软了。”
她摇摇头,否认道:“奴婢没有。”
“但愿没有吧。我也不希望你反而会被他迷住!他都同你说了什么?”
闻言,她老实地回答:“他只是同奴婢聊了一会诗词而已。还让奴婢明晚在杏林小聚。”
“那敢情好啊!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说完正要临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忙回过身来点醒道,“别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会让我误以为你已经不在乎他的报仇大事了!”
闻言,她只是冷笑,回头向他道:“六皇请放心。奴婢这么做,是为了让他能主动送上门来,而非事事都由奴婢出马!这样,是达不到任何效果的。奴婢要做到十全十美,就该为六皇您的大计做到滴水不漏!您说是吧,六皇。”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但见她傲气十足,全然没有了平日常见的柔弱娇态,更奇怪的是,他在宫中多年,除了那个他自小宠溺得无话不言的妹妹灵曦,便再也没有人,胆敢以这样无情冷漠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纵然,身为奴才时对自己有再多的火气也好。
当下便靠近了过来,以冷漠无情的目光试图恐吓她。她倒也不躲,只是径自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似木头一般,没有任何知觉。
“你在生气?”他说,带着几分轻蔑的语气。
“奴婢哪敢生气?”她微微一笑,用着最客气的语气说着——当然,只是暂时而已,“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冤枉,更有些寒心而已!自己以命相奉的主子都不愿相信自己了,作为在下的我,该何自处?只怕以后,被六皇怀疑的地儿,想是越来越多了!”
他微微皱眉,一怒之下紧掐着她的下巴,那威慑的目光,咄咄逼人:“你胆敢再说一遍!”
“奴婢有什么不敢的?知无不言,对主子不是应当这么做吗?六皇越是生气,便越是显得您心量太小!不过无意间冒犯了六皇,是奴婢的不对,还请六皇恕罪。”说完奋力挣脱,也不管